孤烟起,落日垂。
她终于睁开了眼,眼中却无黄昏温度,而是荒凉冰冷的,未持任何,只带上一把溯雪剑,起身出门,遥见一袭白衣身影。
“丫头,你怎么来了?”
褚旋秋刚从孟嬴弃帐中商讨完密事出来。
“褚前辈,跟我来。”她语中坚慎。
褚旋秋不由皱眉,却也很快跟上了她的脚步。
“前辈不是说过,我既把你请出了山,也要负责将你送回去么?如今,我便要带你回小竹山去,喝我们未喝完的酒。”她道。
褚旋秋一惊,怔了片刻,喃喃:“丫头,既然选择来了——”
“你不愿意再回去了?”她很少这般无礼,打断了人语。
褚旋秋眼中掀起暗澜:“不是不愿意回去,是回不去了。”
她心间一闪,乱世愈起,他们能回去小竹山,却回不去往昔那片安宁之地,但是留在此处,别说安宁,连生死都遭人算计。
想到这,她目色愈冷:“褚前辈莫担心,小竹山回不去,我便替你再寻隐世之所。”
她直接将人拉起,走向远处正相谈的几人,简单的话,语气却很深沉:“收拾重要的东西,我们今晚离开无极关。”
柳无面提起了心,褚阔与苏剑心下也疑惑,却都对眼前人无比信任,缘由也未问,便回屋拿好佩剑,江湖人有剑,便不惧任何。
天色很快黑沉。
阿泽一人潜行至褚旋秋的屋中取他的秋杀剑,月色甚朗,她很快将剑匣背上,身后却传来细碎的响动。
皱起眉,没想到这么快便要动手了。
几乎是同时,黑影破窗而入,阿泽溯雪出鞘,那影果然一怔,然二人皆已无退路,只能刀剑相交,随机应变。
在无极关,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被第一时间扼杀于无形,一如被成群士兵包围住的二人。
但她剑身连成残影,势必要将黑影之面揭下,面下是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但她却很快想起此人的身份,与孟岩神似的新副将,孟驰。
阵中士兵更是惊讶万分。
她跃足飞过兵潮,匿了身与褚阔等人汇合,隐蔽的草木间,几人望向那巍峨的关门。
无极关守卫严密,连鸟雀都飞不入,他们单枪匹马,怎么能逃出去呢?
“军中有人要杀你。”她只定定立在褚旋秋面前,沉声让几人先走,易容的无面已混入开关士兵之中,与他们里应外合,她则转身面向涌来的无数甲兵,眼色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刚握紧溯雪,对面却传来了明朗而急切的呼唤。
“吴小姐!”
未弄清楚来龙去脉的孟长风冲在甲兵的最前端,剑眉写满忧急。
阿泽看了他一眼,目光还是掠过,落在阔步走来的孟嬴弃身上。
“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他语气深沉。
“有人要秋杀的命,我一路护他来,便要一路护他回去。”她看去的眼神同样严寒。
孟嬴弃却道:“要害褚大人之人我们已然抓住,吴小姐不必担心。”
很快,他身后走来几人,押着的,正是孟驰。
然她只是眼中一闪,随即恢复冷漠。
孟岩之所以会收到雀信,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无极关有人故意放雀入关,而劫杀剑宗这样隐秘的命令,能有权力布排此事的,只有天狼将军一人,所以说,最大的叛军贼人,正是她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天狼军将领,孟嬴弃。
孟嬴弃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接过手下递来的镇山剑,步步上前,身旁人的提醒,皆被他止住。
唯一担心持剑女子的,只有孟长风一人。
而他不能出手。
“孟将军,依照军令,叛国者,当如何论处?”她紧盯着他,昂首不惧丝毫。
孟嬴弃幽瞳中闪过一丝剑光,未停脚步,却定声回:“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溯雪与镇山相碰,刀光火石,铮鸣不断,在这入夜的无极关中锵锵回响,天狼军已有上前之势,却被孟嬴弃抬手挡住。
阿泽不知他是何意,也无暇顾及,因为他挥剑如电,每每一击均是气壮山河,她再次有了与李卧龙相斗的感觉,只是这次没有褚旋秋在旁布阵,她颇为吃力。
殊不知面前人亦是愈加惊讶,他早知能护送秋杀到无极关之人绝非常辈,那日见她与长风比试,也确有几分赞赏,如今自己上阵,才发觉心中原有的盘算根本无法实施。
目中一深,剑旋黄沙,锋走龙蛇。
阿泽渐觉不敌,便将战场之上所悟的折夜刀法使出,镇山竟是划破长空,收剑定然立住。
只见溯雪朝他刺来,却又被不远处一声呼唤止住。
“丫头!”
只这么一下,她手中剑便被身前人挑远,没了兵器,她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