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辽阔,日头明媚。
阿泽抬手挡住烈阳,望向天边罩着灰岚的锋利群山。
酉中与西疆,西隔了一座无极关,东则横亘着一座无妄山脉。
此生,往生,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穿南至北,她本觉自己不过做了一件极其微小之事,但望见那横亘在巍峨间的无极关时,心中还是有前所未有的震撼袭来。
想起那夜孟岩口中的无极关,只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阵山摇,那巨硕的城门缓缓打开,千军万马,奔腾如海,与那凌驾于高山之间的关隘相比,微而不逊,气壮山河。
为首之人身披寒甲,朔北的烈风将其身后吹的猎猎作响,面上是比孟岩更威严的刚毅,眼中凝过无数血光,才能像此般黑沉。
天狼将军,孟赢弃。
“丫头,下车吧。”
帘内传来声音,她转身,见褚旋秋掀帘面向这北疆悍人的风沙。
他们与易虎一行早在三日前分别,几人经风吹日晒,都粗糙了不少,她率先跃下马车,将人扶了下来,又看向车内,那人无露面之意。
也罢,前去。
三两白衣,在漫天金沙中极为晃眼。
“臣,孟赢弃,参见殿下。”
高头马,踏尘埃,将军声,硬如铁。
“孟将军请起。”李渡全无平日与她相处的随意,严正肃穆,连语气都坚沉起来。
“见过褚先生。”孟赢弃微微侧身,朝一旁的褚旋秋抱拳,至于江湖人士,与朝廷无干,他只扫过一眼,并未招呼。
阿泽倒没所谓,反正她也不稀罕。
马车入关,犹如流入沧海的两尾小鱼,她如旧驾车,跟在军队之后,瞥见了孟赢弃朝此处扫来的一眼,不知是在看谁。
她想,大约是他那叛国的副将,孟岩罢。
无聊交涉,美名其曰,接风洗尘。
她大约从未想过有一日李渡会成为替她引路之人。
无极关虽远在北地,但毕竟是朝廷地盘,繁琐礼节,客套深意,这些她向来最不愿意理会。
李渡见她无聊,不再与军中几位有身份的人相谈,多顺了两壶酒,齐齐端给她:“无极关才有的杀柳酒,你肯定喜欢。”
“杀柳酒?”她轻挑眉梢,这名字好生奇怪。
“杀柳酒也叫望乡酒,是军中将士们为了疏解思乡愁苦所酿,取杀敌还乡,折柳凯旋之意,诶——这酒很烈的。”李渡笑着解释,又见她一口闷下,连忙抬手,迟了一步。
她只觉喉间蹭起一股灼热,火炙直冲头顶,双目顷刻直染泪意,忍不住轻咳一声。
那营中将士难见女流,本就时不时朝她望,如今皆低头闷笑,爽迈的便直接笑出声来。
“吴小姐,这杀柳酒之烈,纵是我军最能喝的将士,也只能喝尽一壶,你这一口闷下去,着实好胆量。”孟赢弃惊讶地朝她敬了一杯。
她不宜开口,只微微颔首。
军中人本就豪迈不拘,这下都觉这位吴国师之女也是个豪爽之辈,放下戒备,一银装小将举酒上前,眼露星光:“吴小姐,在下孟长风,听闻小姐一路披荆斩棘,护送褚大人至无极关,着实佩服不已,斗胆请吴小姐切磋一番。”
她朝那人看了一眼,小将目光坦诚到不屑于掩藏其中的质疑。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颇有兴致,举酒回敬,又是一口闷下,这次有了前车之鉴,并无狼狈,只觉爽快。
银袍小将与在座众人一样目露诧异,而转眼之间,女子已然站起,腰间长剑耀如白雪。
孟赢弃倒不介意军中切磋,甚至颇为好奇,这白衣清瘦的小女子,到底是有何等的能耐,能将秋杀一路护送至此?
但他还是道:“吴小姐,无极关中流传一句话,三杯杀柳酒,不过半关楼,你已喝两杯——”
“无碍。”她笑着摆了摆手。
江湖客她对过不少,上至寒山君,李卧龙,下至无数喽啰,但军中将,她还未曾逢过。
若不试试手,实在枉虚此行。
酒兴起,当醒时谈欢,醉里挑剑。
于是乎,苍茫无际的无极关下,两道白影交错如鸿。
落日尽孤烟,关内燃起了熊熊火光,无数阵练的将士聚集观望。
银袍小将孟长风,乃是天狼将军手下最得意的将士之一,年纪轻轻已立无数战功,前程似锦。
而那白影么,竟是一位无比出尘的小女子,听说是护送褚大人入关的江湖客,有些本事。
但这持剑的小女子怎么能比过驰骋疆场的猛将呢?
行军打仗,见多的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这般历练出来的将军,绝非这些小打小闹的江湖客能够匹敌的。
于是乎,他们一时忘了军规,小声议论。
“要我说,如此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