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楼。
楼前,正有一队运货的汉子在做出发前的休整,他们皆入乡随俗着垂月打扮,给马匹上好鞍鞯,系好铜铃,在贸易繁盛的垂月,不算浩大,故也不起眼。
为首者短尾发,威武面,菱葛衫,正是她在迟苍山遇上的易虎。
她在人流稀零处下了车,朝人走去。
“姑……姑娘?”易虎很快瞧见她。
“易大哥,别来无恙。”她向人抱拳,顺道对后来的林首道颔了颔首。
易虎正欲问她所为何事,林首道却是目色一亮。
“是我请吴小姐来的,她与同伴要随我们一起出城。”他上前解释,又向阿泽回礼:“吴小姐,崔师公的信我已然收到。”
“话不多言,谢过二位了。”阿泽微笑,转身指了指不远处停靠的两辆马车,简述:“我等一行八人,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女子,一个囚犯,不知易大哥能否安排?”
易虎很是爽快地一笑:“没问题,既是东家前辈嘱托,又能帮助救命恩人,易某义不容辞。”
很快,她便招呼苏剑等人弃车,易虎派手下将他们带进七巧楼,乔装打扮。
一刻后。
“诶,阿泽,我先前一直没发现,其实你人缘挺好的。”李渡换了一身轻快的缃纱衣,见阿泽着海天之色,与她沉稳之态十分相配,新奇打量。
身后传来凉凉的回应。
“好么?拿命换的。”
阿泽听闻转头看去,是手痒将自己乔装成红虬髯西疆汉子的柳无面,笑了笑,惊讶的李渡连忙围上去找破绽了。
紧接着白袍的褚阔,红裳的苏剑,还有伪装做伙夫的褚旋秋皆从房中出来。
她未见吕城主,皱眉张望了一圈,才发现门外多了一与易虎交谈的紫影,那人无疑。
“时辰不早了,大家一切小心。”她向众人道,率先下楼,吕熠许是听见了她的动静,回过身来。
她步履一停,见他穿着颇为精细的蓝锻紫羽袍子,衬得身形格外修长,正襟有浮动的金兽暗纹,领口袖缘皆是繁杂彩绣,腰缀墨金石流苏菱坠子,又挂变换绮丽的长羽,而墨发辫起,同他们皆不一样。
“你——这是扮的什么人?”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过玉树临风之姿,便该有千种万般的美。
这般浓烈的装束于他而言并不突兀,反倒让她想起此人是饮北水咽北风晒北日长大的汉子,同她在迟日不打不相识的九泉盟少主晏霆一样。
“大幽巫祝。”
吕熠执起腰间佩坠的那一片彩羽,回道。
“为何?”她皱了皱眉,问。
吕熠未回,一旁的林首道向她解释:“吴小姐有所不知,本来我们出关的队伍都会带一位大幽巫祝,一来是北地气候恶劣,地形复杂,本地人可做向导,二来北荒人多信山神羽仙,不敢招惹巫祝大人,因此我们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啊,就之前那个巫师,迟苍山遇贼的时候,他被贼人放跑了,好在吕城主不嫌麻烦。”易虎附和道。
后来的人见了他,也分外惊奇。
她点了点头,却还是觉得不妥,瞥向默不作声之人,想这活计只怕少不了抛头露面。
其余人皆开始帮忙整理行囊,林首道手无缚鸡之力,自不用动,以为她仍有疑虑,欲解释,可惜被正主抢了先。
“这里的人中,只有我精通北地方言。”吕熠在走过她面前时开口。
原来如此,她嘴上不由称赞:“学识广博,吴某佩服。”
对她这无比虚伪的客套,吕熠险些便回头瞪她一眼。
“你们先走,我还要再去个地方。”阿泽望着人背影,淡淡一笑,转头朝无面道,随即驾马去了另一个方向。
柳无面正在懊恼,早知道他也扮成个俊美威武的巫师大人了。
可居台。
她抬头望日,烈阳当空,正午之时,听闻崇鸣鹤也有一批金贵的瓷器要运出城去,只不过比他们预计的出城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她掂量手中沉甸甸的令牌,将之裹好,趁着台内伙计进出之时,随意塞到了一个掌事怀里。
往城门等候。
熙攘之中,易虎的镖队正好赶到,她遥遥望见骑马行在队伍最前端的易虎和大幽巫祝,待他们从身边路过,易虎等人并没有发现她,但吕熠侧了首。
他带着螺钿彩绘的金面具,同她眼神交汇了一刹,许是身形挺拔,气度不凡,所过之处,皆有信仰之徒贴额行礼。
她在无面经过时伸手搭上了人,一翻身坐在其后。
城门果然有多重人值守,更有不少混迹人群中。
镖队自被拦下搜查。
她在后,透过隐隐绰绰的人流,只见易虎与吕熠在同城卫交涉,林首道候在一旁。
并无紧张,因为早从崔勿的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