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头中颇昏,但远不至醉。
她回忆片刻,将自己收拾妥当。
孤烟寨门口,两道身影似在交谈,见她,纷纷侧首望来。
她见吕熠换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素领玄衣,然这般随意,竟是丝毫难掩其华。
还是易容为好。
她暗自想,该如何让这连遮面都不喜欢的人束手妥协,没注意到吕熠对她的留意,以及唇边划过的一丝清淡笑意。
“罗牙呢?”她扫过四周,问。
本以为会是盘轲回她,谁料吕熠先开口:“让他留在孤烟寨,以免拖累你。”
她有些惊讶,半晌,才点了点头,又看向盘轲问:“那些姑娘——”
“哦,早派人放啦,姑娘可在迟苍山打听打听,我盘轲是不随便欺负人的,都是那狗屁罗牙,狐假虎威。”盘轲拍拍胸脯自证清白。
她懒得听其鬼扯,一声告辞,离去。
林外停着一架马车,阿泽只觉此次是她运气最好的一次。
又想,会不会是沾了身旁人的气运?
她转头看了眼吕熠,轻抬下巴:“上去吧,我来驾车。”
“我来。”吕熠执意让她先上。
她挑了挑眉问:“你怕是从未自己驾过马车吧?”
吕熠沉默,奈不过她,上车。
阿泽淡淡一笑,轻跃而上,驱车前行。
迟苍山绵延千里,他们穿过不少村镇,才遥遥瞥见北面一望无际的疆野。
她望着远山淡淡出神,而吕熠偏不坐车内,要在车外吹风。
两人无话,直至前方荫碧处一队人马将路挡住,车马颇为浩大,应是镖局护镖,在此休整。
她略微瞥过一眼,路边停靠的车中有几辆盖着雨布,不知何意,见那些镖队之人眼神警惕,便很快绕开。
山路颠簸,马车不稳,她反而加快速度,至镖队不及之处,眼神一冷,勒停。
与吕熠相视一眼,见他也察觉到了异常,很快道:“出来吧。”
半晌,马车一动,发出闷响,车下缓缓爬出一个人来。
阿泽跃下,看向靠在木轮上奄奄一息之人。
一惊。
吕熠紧随其后,见她异样,将她微微挡在身后,问:“怎么了?”
“姑娘,我……不是坏人……”大汉浑身是血,气若游丝。
“血流不止,不宜动口。”
她眉头紧皱不舒,上前蹲下,替他按住腹间涌流之血。
吕熠端详那大汉面目,目中一动,似有了些印象。
回望来时之路,血迹滴溅,太易暴露,沉声道:“先扶他上车。”
说着,拉过其肩膀,二人共同将人拖离。
马车继续前行。
“怎么回事?”
阿泽简单包扎好伤口,掀帘看了眼窗外,无人追来。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是瀛洲海门易氏镖局的镖头,名叫易虎,护镖路上遇见劫镖的歹徒,不得已才借姑娘马车掩身。”
大汉稍微恢复了些,吊着一口气回道。
阿泽望着眼前人出神一刹,他眉目刚毅如初,却不复精神:“我知道了,方才路过的镖队已被人抢劫,你孤身逃脱,可会被他们发现?”
易虎摇了摇头,负伤出逃,那伙人肯定以为他已命丧黄泉。
“你的其他兄弟还在镖队?”她沉吟片刻,问。
“他们将我的人都抓了起来。”易虎眉头微颤,炎炎夏日汗流不止:“要把他们卖到垂月城去。”
“对方有多少人?”阿泽眼底浮现幽深,从棺山一路北上垂月城,奴隶买卖竟如此盛行。
“人不多,二十来个,化装成当地的卖茶郎,这才算计了我们。”
阿泽点了点头,这盛夏赶路最怕干渴,可见这伙人颇有算计。
“姑娘,若能帮我救出兄弟,易虎感恩不尽,愿重酬相报。”易虎恳切拱手。
“受伤还是别乱动的好。”
阿泽只道,透过微风吹起的车帘看向车外的吕熠,眉目凝思。
吕熠没有回头,仍朝她道:“想出手,出手便是,换我,也可。”
她掩下心头惊异,垂眸道:“找个隐蔽之处停车,等他们前来。”
依言照做。
山路通往垂月城。
夜至,那伙人果经此处,几驾运货马车动静颇大。
许是今日顺利,喝些小酒,畅聊之声在寂林中回荡。
她静静立于枝头,在马车路过树下的一瞬,跃身而下。
按照易虎所说,被抓的人都关在中间那几辆马车内,她悄然伏于上方,如同秋日静叶。
驾马之人只觉头顶夜鹰路过,看了一眼,便继续目视前方,直至队伍中间传来锁链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