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那气焰颇足的主人才显露出一双上扬的琥珀眼,配之形神浓烈的高鼻剑眉,乍看去,满是侵略的意味。
虬发成辫,肤色微棕,鲜明的北地长相,声音昂扬年轻,又带着天生的沉砺。
“姑娘,是你包了远黛楼吗?”
那人的打量充满压迫之意,她抬首,撩起将落的帷幕与人对视:“不是。”
对付此等人,便是要无一分一毫的闪躲和怯意,叫他觉得被占了便宜,这便是上风。
“哦?”
马上人没料到她的反应,他不打算做登徒子,怎么感觉自己遇上了花痴女?
阿泽若知人想法,只怕要笑,她目光凌越至后来的队伍,护者蓝服弯刀,显然外部势力。
而囚犯皆着镣铐,长龙尾处还停有一辆并不起眼的竹马车,不知藏着什么贵人,抑或关着什么贵犯。
直觉告诉她,这与她曾待过的奴隶队伍无异。
江湖乱,最贱的是人命,最值钱的,也是。
看来,连迟日也避免不了这笔吃人的买卖,毕竟贩子呼啸过,地盘的主人可收下一笔不菲的过路费。
柳无面在此时赶了过来,她从容取出花容君赠的令牌,道:“包下此楼的,是这城的主人。”
男子显然惊讶,直起身来再度扫视她,竟还笑言:“宴饮甚好,我也可以贪杯酒喝。”
好是嚣张。
阿泽与柳无面均皱眉。
“姑娘,你们也住不下这偌大的山庄,但你不让,我们这么多人,都要露宿山野了。”男子微微眯眼,正是午后,这大道上烈阳何其恼人:“北地白日里热的荒,到了晚上却会冻死人,迟日主人不是名声正得很么,怎么做这种横行之事?”
她方在楼内同褚阔等人用过午饭,此刻胃里泛上一股熟悉的酸涩,仿佛曾经啃过的馊食还没有消化,不堪的记忆涌入脑海。
她放下幕篱,朝无面眼神示意,声更冷漠:“与我何干?”
谁知她爱答不理的态度却惹恼了那人,他忽地扬蹄一笑,放言道:“我可不管,今日就算是吕熠来了,小爷也要进月渠山庄喝一杯刺金乌!”
说着,他大手一挥,飞身下马,袍子飒爽蓝湛如海,大摇大摆跟上她的步伐。
她脚步一顿,迟日之地,谁人敢直呼城主名讳?
下一秒,肩上搭来一只宽厚的手,她警惕已成习惯,反手便是一掌,又因心头有气,力度急躁。
好似自那夜练剑险些走火之后,她总是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
“好俊的功夫!”
那人反应甚快,却也没想到她的疾厉,捂着胸口嘶痛一声:“迟日怎净收买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手下?”
手下脾气也同主人一般烈,瞬间围上,拔出几把锃亮的长刀。
“我这样的手下,专门对付像阁下这般目中无人的客人。”
她收掌背在身后,风吹衣袂,人虽清瘦,却有屹立之姿。
“啧——”
男子面上不自觉涨红,揉了揉胸膛被击痛处,恼意难以收住:“若真厉害,不如放下刀剑,同我近身搏斗一场,中伤多者则算输,南人靠着刀枪剑戟练就的功夫,到了我们北地,可不中用。”
她低头瞥过腰间的溯雪剑,随即拂手一挥,丢给柳无面,再对上那人挑衅的目光:“输了,城门在那,滚出迟日城。”
这番动乱早已将楼内几人引了出来。
然崔勿不管,褚阔不敢,苏剑不熟,柳无面不畏,反倒是最无一技之长的李渡说什么也要下楼劝架,被倚窗的红衣苏剑一挡。
“小王爷,江湖劝架,缺胳膊断腿可是常事。”
李渡欸叹,只能扒着阑干观战。
她抱胸,视线越过人落在角落的崔勿身上,此人未见观战之兴,也无游玩之乐,像个木头一般杵在冷清的边缘,说起来,二人还从未在府中遇见过。
若不是今日吴小姐不知情的相邀,此人怕是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吧。
她冷冷一笑,也不打算在这热处看打架,自己钻入阴凉的长廊去了。
这边,男子不怵反笑,爽快应战,先前的伤痛像是一扫而空,他指向远黛楼前空地,随即一把扯松衣领,解了外袍,将碍事的袍角掖入腰带,俨然一副轻狂模样。
相比之下,阿泽气定神闲步入郁郁的花草地,不摧折一瓣花叶。
“女子,至少脱了外衣,不然到时可赔了一身好衣裳。”那人在她对面嘲讽,却不正眼瞧她,而是瞟向就地歇息的长队,似乎想让更多人围观这出好戏。
直到阿泽轻飘飘的话语将他彻底激怒。
“同你打,也打不出汗。”
那人咬了咬牙,浑身斗气,在手下们的鼓动中迈动了第一步。
步履稳重,上等。
她站定脚步,侧身避过,被人擒肩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