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康十年七月,江湖上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
积玉山下,翡石孤村,三十三户百口人命遭毒封喉,死状奇诡。
坐镇的三宗之首长清门却两月调查无功,一时间,不少名门望族挂出悬赏,无数能人异士凛然趋之。
遭此无妄之灾,这一带百里闭户,反倒是煞气最冲的翡石村成了汇流之湖。
入夜之际,一幢靠山的茅屋率先点亮。
“我说,大伙来此数月,连个凶手的影子也没见着,他不会早就躲入十万大山当缩头乌龟了罢?”
浓须大汉熟练点灯,语气沮丧。
“难说啊……”回他者是一干瘦青年,环视不大之地:“或许,凶手就混迹于我等之中,贼喊捉贼呢?”
不少人嘁声,性情冷戾者已射去杀气腾腾的目光。
青年抖了抖肩,为缓和气氛,话锋一转:“不过诸位发现没有,这村入夜后当真是阴冷无比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恰得一阵夜风呼过,同屋人竟纷纷附和,更有甚者讲起夜间经历。
一时充斥鬼神之谈。
亦有人嗤笑:“全村惨死,还能是什么阳气充沛之地么?”
“你们有所不知——”青年却神秘兮兮道:“我听附近的玉石村人说,这里早在出事之前,便诡异得很呐。”
“啊?”
“何出此言?”
“听说此地本唤安平村,几年前村人在山中寻得采玉良地,逐渐富庶,才改了名,可后来便不曾太平,常有人无故失踪……”
他十分健谈,又得众人瞩目,愈发绘声绘色,扬头唯见二人恍若置身另一世界。
一女青衣,眉目冷淡,抱剑立于屋角。
另一人则更加神秘,墨衣配银剑,冷冽如孤月,侧坐西窗,竹笠遮面,低首入定一般。
唯沾人气的,约莫是他手中握着的酒葫芦。
他们新来,却好似从未动过,屋内讨论亦从不参与,冷僻至极。
但他不屑,来者皆为屠村案,何必一派清高模样?
“喂——这位少侠!”他于是借胆喊。
阿泽早感觉到人的打量,微微侧首:“何事?”
“你可有察觉此处诡异?”青年惊喜,故作淡定。
“没有。”
她压着声音,听上去似清冷少年。
若说诡异,应是他们这群人。
分明凶村,却趋之若鹜,口喊正义,又各怀鬼胎,替天行道,但有猛兽闻血,群起争食的意味。
但她不知自己简单二字在别人听来,是轻视,是嘲讽,是不屑与之为伍。
青年面色一僵,出口的话也藏刀:“这位兄弟看起来对屠村案无甚兴趣啊,怎么我瞧着干坐这也有几日了?”
话出,气氛霎时一凝。
不感兴趣却坐定几日,无甚动作却不曾离开,其心鬼祟,岂非先前所提的贼喊捉贼之人?
观鹤察觉到诸多不善目光,握剑之手一紧。
“阁下知之甚多,仍不吝分享,倒令区区佩服。”竹笠下,阿泽亦不咸不淡回。
这下,紧盯着二人的视线又转移至那青年身上,知道太多,亦为可疑。
“你——”
鬼话夜谈瞬间变成剑拔弩张。
适逢一阵冷风透窗,屋内油灯明灭一刹。
黑暗中不知何处响起哈哈笑声。
等屋内再明,东边一扇窗外赫然出现一团不成形的黑影。
与此同时,那道苍老浑浊之声似醉翁唱起曲来。
“诸君且看,百孤坟,正嶕峣,锣鼓喧天无人晓;蝉不鸣,虎不啸,百兽无踪人成行,可笑可笑.....”
“什么人?”
“有钱鬼推磨,无财义难当;只闻众生叹玉碎,哪见人有惜瓦心!”
“在那里!”眼尖之人飞刀横去,却径直入无尽漆黑。
一时屋内人神色各异,恐慌者,呵斥者,起身欲破门者……
阿泽放落酒葫芦,冷眼观之,待那影再次消失,手则覆上半生剑。
就在北窗忽地窜出诡影时,她墨袖一挥,长剑离鞘破窗棂,精准逮中了那装神弄鬼之人。
诡异吟唱戛然而止。
她亦翻窗随后,执剑顺着那人身躯劈开,怪异的触感反让她手一僵。
漆黑中被她刺破之物化万片飞散。
直至接落几根空轻稻杆,她才知晓自己中计了。
回望屋内,方才所坐之处一道黑影闪过,顺走了她搁在窗沿的酒葫芦。
偷酒?!
她愣了一刹,见迅捷的观鹤也慢一步。
眼神凌厉起来,翻上茅屋踏房追去。
屋内动静一瞬间,众人回神,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