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芸娘听见了他们的话。
她突然想起刚刚林晨安的脸色的确有点儿过于白了,可能是真的很难受,不舒服还看书,如此勤快,怪不得他以后会当大官呢。
她饥肠辘辘,估摸这会儿没人注意她,她连忙喝了几大口粥,粥饭很烫,她也顾不得,咽下去之后,才觉得肚子好受些。
她擦了擦嘴和勺子,站起身来给林大福垫高了枕头,才又端起碗来喂林大福吃粥。
林大福吃粥,总是吃一勺漏半勺,给他喂饭也是一件费心且费力的事情。
以前邹氏还会盯着她喂饭,后来见她有耐心,喂得也不错,便将这事都交给了她。
三刻钟后,她喂完了饭出去,走到门口,她抬起头看着上面的门框,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刚刚林晨安低头,矮着身子出去的场景。
锅中照例已经空了,没有她的饭食,只有一锅的碗筷等着她刷洗。
林晨安见她端着空着的大碗出来,随意问了句:“大哥吃完了?”
前世两人接触少,说话就更不多。
林晨安的突然开口吓了芸娘一跳,她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心虚地抱紧碗道:“是,他吃完了。”
林晨安没有说话,芸娘怕他再问,忙将碗放入锅中。
她背对着林晨安,余光中那道身影就站在门口,阴影恰好笼住了芸娘。
她不敢再看,只拿了丝瓜瓤将碗一个个刷洗干净。
屋内突然变得亮堂了些,林晨安离开了。
芸娘松口气,刚刚她还以为林晨安看出她偷喝粥了,幸好他只是随口问问。
邹氏和林老爹去卖豆花了。
林天生与夏春花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刚来林家几天,邹氏是不允许她一起去卖豆花的,只让她在家里做事。
可家里的活也绝对不轻松,芸娘要将磨盘洗干净,洗下来的水搀着一些过冬窖藏的红薯喂给驴子吃。
除此之外,她还要把挑干净豆子,再将豆秸晾晒好,院子里的鸡鸭也得喂,等做好这一切,就必须要做饭了。
芸娘知道林晨安在读书,她做事的时候尽量放低了声音。
豆子石子多,如果不挑出来就没法做豆花。
一上午忙过来,芸娘已经镇静多了,她绝对不能在半年之后嫁给林大福,林大福活不了,她还是会被灌下毒酒,痛苦地死去。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改变这一切,最好的办法是离开林家,跟林家不再有任何的关系。
可她是被爹爹十两银子卖给林家的,娘在的时候爹爹就喜欢喝酒,等娘病逝,爹爹更是嗜酒如命,她敢肯定,十两银子,爹爹一定都买酒了。
家中无钱,爹爹也不会给林家钱,让林家放自己走。
如果想顺利离开,她便必须得有银子。
现在她没法出去,怎么能赚银子呢?
芸娘一时一筹莫展,轻轻叹了口气。
对了,人家都说读过书的人主意最多。
林晨安是秀才,他又曾经帮助过自己,也许可以问问他。
只要银子有了,到时候她不就可以离开?
她自觉想了一个好主意,人也不由得朝西屋看了好一会儿。
只是经过刚刚那一遭,芸娘还不太敢出现在林辰安面前。
她挫败地转过头去,树下的毛驴叫了几声,听着是又饿了。
芸娘放下手中的豆子,取了些豆渣饼过去。
她刚离开,西屋的窗户便开了。
林晨安从刚刚就一直坐在此处看书,本来他头还很疼,书中的字只看了一会儿,他便失了兴致。
他闭目养神,院子里不时响起鸡鸭鹅的叫声,偶尔会有簸箕筛豆的声音,停顿后又响起,规律得让他一时忘记了头痛。
直到他听到一声轻叹。
那叹息轻得像日暮时一抹青烟,又像水中跳跃而起又消失不见的鱼儿。
声音虽然轻却充满了浓浓的愁绪。
林晨安睁开了眼,他听出来,这是他娘买来的姑娘,为他大哥冲喜的,他的准嫂子。
隔着窗户,他看到,那位准嫂子朝他这边望过来,眼神是期盼的,亮晶晶的,但很快她扬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转过去的背影如同一条丢了骨头的狗儿。
她在看什么?
他听林天生说,这个准嫂子见他大哥的第一面就吓得叫出声来。
是在愁冲喜一事?
不喜欢他大哥?
那她眼中的片刻的期待又是怎么回事?
芸娘拿了豆渣饼子去喂驴子,林家的这头驴是个欺生的,平常芸娘跟在它后面,它总是会坏心眼地拉屎,或者就站在原地不走,偶尔还尥蹶子。
芸娘小时候就被驴子咬过,每次来喂驴,她都胆战心惊。
这会儿芸娘将豆渣饼放在木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