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佛寺。
他的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站在房门外，却迟迟没有推开。只因这个时辰，醒着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净明并不想知道净成在房里做什么，他脚步已经迈向净悟的房间。那里面，是克制的，来回的反复脚步。
他在不安。
可他，在不安什么？
或者说，净悟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不安？
记忆如流水，奔涌向前。净明在这几日不得停歇的裹挟旋涡中，捉住了最初那滴被波纹吞噬的墨珠——
邹施主疯了的那一个雨夜。
净明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转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他突然，不想去问了。如今这样的局面里，他该顺水而行了。
相较于佛寺那几个和尚的忧心忡忡，燕商则是悠哉得很。辞别净明后回到小院，有条不紊地打理好马厩，等到了结束彻夜交心的福伯归来。
滚烫的茶水透过陶碗蕴热掌心，拂开了清晨朝露的寒凉。福伯捂热了身子，对着燕商道：“吕大人天亮了之后会过来。”
燕商抬眼，觉得莫名其妙：“来做什么，那糕点的来历，他查不出来的。”
“好好一姑娘死了，他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反正，净空还会下山来。”
如今已确定苏思年死于毒杀，那毒又下在糕点里，接下来该如何做，吕守成自然清楚。他的出现，不过是为吕守成的断案，添了一点额外的故事。
燕商挑眉，有些怀疑：“他真信了？”
“或许吧，”福伯无所谓笑了笑，“至少，他知道了，不是吗？”
燕商没回话，她昂着头，天色熹微，不久后，天就要亮了。
看了半晌，燕商慢慢勾起唇角：“那就希望他们不要辜负我们的苦心了。”
……
天彻底亮了，今日佛寺恢复迎客，县里空了许多。
借着这个空档，吕守成不紧不慢地走了屠家。等燕商被张直叫来的时候，屠家已经聚了不少人。
不仅屠秀和赵菩因在，吕圆和周棠也在。作为见证了苏思年惨死的人，她们也一大早就被喊了过来，还跟应栖和方不怠擦肩而过。
只不过他们是被县令吩咐先离开的。
吕圆最开始还不明白，捏着嗓子问周棠为什么只有她们被张直喊到了屠家。
周棠看了吕圆一眼，察觉她情绪低落，以为是苏思年的死吓到了她，小声道：“我们这么多人集中去衙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这哪儿行啊。”
周棠握住吕圆的手，继续安抚：“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吕圆被周棠突如其来的温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推开她的手，挪着凳子离远了，一脸警惕：“你干嘛呢，怪吓人的。”
周棠：“你不是害怕吗？”
“什么怕，我怕什么？”
“那你刚才在问什么？”
吕圆终于听明白了周棠的意思，又挪了回去，点了点这大堂里的几人：“我的意思，人不是没齐吗？”
昨天除了她们见过苏思年，不是还有两个跟她近身接触的人吗？
话音落下，燕商就进来了。吕圆眼睛亮了亮：“嚯，真巧，就差净空师父了。赵菩因，你昨天和他怎么说的？”
赵菩因已经回好了话，坐在大堂的最里头，看她那样子，像是要与其他人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一般。
听到吕圆的话，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吕圆，好奇心别那么重，与你无关的事情别问。”
“嘁，不说就不说呗，我问别人。”
屠秀回好了县令的问题，刚从房里走出来，就听见了两人的唇枪舌剑。她拍了拍吕圆的肩膀：“好了，你少说点。”
接着看向燕商：“小燕，进去吧。”
燕商点点头，听话地进去。
吕守成坐在桌前，正在整理先前记录的要点。见到燕商进来，招呼她坐下：“屠秀说你给苏思年送过水，你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燕商没急着回答，而是低头想了想：“嗯……看见桌上摆着两块糕点，她还问我想不想吃。”
吕守成也不急着写，跟着她的话问道：“你进去的时候，那糕点就在了是吗？”
燕商点头。
吕守成又问：“那你说了什么？”
“我说不想吃。”
吕守成眼里颇有审视的意味：“那她怎么会将糕点摆在窗台上？”
燕商耸肩摇头：“不知道，可能觉得楼下挺热闹的，她想看看？”
吕守成始终没有拿起毛笔：“可以了，你出去吧。”
这就好了？燕商却不想那么快就走。
她俯身前倾，偷偷问他：“大人，您要怎么查这件案子呢？”
“怎么查，”吕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