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平素皆是舞文弄墨,便是其余癖好,也只是裁衣刺绣摆弄各种机杼,无一个稍有血性,她只是看一看便觉得头昏脑涨。至于反过来也是,她习武打斗查案从军,无一个苏融看得过眼,拗不过她,便一直在旁边陪着,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算下来,两人相交十余年,多是苏融忍让她的作风,身为同伴,忍上一忍也便罢了,若是做了情人,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来。
何况苏融一惯清心寡欲,不孤独终老便是万幸,如何能指望他懂得情之一字?
于她,她自幼立志收复燕云,成为祖母那样的国之干城,而今人在军中,总要做一番事业,达成平生所愿,再去想成家之事,若是轻易许了什么人,届时在战场上有个万一,岂不误了人家一生?
回到军营,祝逢春向守卫交了令牌,守卫打量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道:“祝都头又去寻了只老虎吗?”
“不,这次不是老虎。”
祝逢春顿了一顿,道:“我们去了戎狄营寨一趟,绑回了他们的主将。”
守卫踉跄一步,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她们进去。祝逢春先安置好叶景扬那十个人,又让叶景扬押着俘虏前去通报,自己送回手下,领着伤员去了医馆,进门一看,果然有房间亮着灯。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敲了敲门,不多时,屋门打开,里面走出穿戴齐整全无倦意的苏融,感到她身上腥气,苏融皱眉道:“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我的两个属下,她们胳膊中了箭。”
“哦,我去喊陶医师。”
苏融疾步行至另一处房门,轻声唤陶医师出来,向她道明情况。陶医师听了,忙将众人喊进房间,祝逢春也要跟去,却被苏融抓住胳膊。
“陶医师还要为你的属下拔箭,你的伤我来看。”
“都说了,我没有受伤。”
“我知道,只是看看。”
拉她走进房间,苏融捋起她的袖子,却见臂上光洁一片,只是腕上有些血迹,想是杀敌时不慎沾染。他放下她的手臂,想再看看别处,又自觉不妥,便只捏了下她的肩膀,因她神色依然,终于放下心来,道:“若有不适,可去陶医师处看伤,切不可讳疾忌医。”
“知道啦,我又不是傻子,解得去看医师。”
苏融抿唇一笑,道:“你在戎狄大营究竟杀了多少人,怎么换了衣裳,还是有这么重的腥气?”
祝逢春眨眨眼:“我没换衣裳啊,分明还是去时那套。”
苏融捏了捏她的脸蛋,又指向她腰间,道:“脸上涂了一层炭灰,发式和去时不一样,且腰上的刀少了一把,虽不知你中间穿了谁的衣裳,但只看这股腥气,也猜得出你做了什么。”
“哦。”
祝逢春寻一条凳子坐下,等苏融打来一盆清水,洗了脸,净了手,看着他的眼睛,备说今夜所为,末了,趁苏融还未开口,道:“你又在房里做些什么,三更半夜,还不去就寝。”
“睡不着,抄了点经文。”
她走向一旁书案,果然看到一叠宣纸,上面写满蝇头小楷,她念了几句,问道:“你几时开始研读佛经了,怎么,是想出家当和尚么?”
“心有郁结,抄些经文,好凝神静气,你若得空,也可以抄两张。”
“我才不要,我心里又没有郁结。”祝逢春将书案上下看了一遍,又道,“你这里可有吃食?劳累了一整晚,我有些饿了。”
“你不劳累一整晚,这个时辰也是饿的。”
苏融去一旁柜里取出一包肉干,道:“你先用这个垫着,我去做些热食给你。”
“也行,你记得多做一些,我怕她们也饿。”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几乎便没有吃饱的时候。”
苏融冷笑一声,起身走向厨房。祝逢春吃了两根肉干,一发提了,走进陶医师房里,先向陶医师问了好,又问那二人是否饥馑,令她没想到的是,除了陶医师,她们竟都饿得两眼发黑,几口便吃尽她给的肉干。
“我当只有我是兼人之量,怎么你们也……”
“都头有所不知,自打来了河北,我们的餐食便比往日少了三成,平日训练还好,挨一挨便过去了,今日夜袭敌营,大家耗了不知多少力气,在外面,只好硬提着心力,而今到了医馆,闲坐下来,自然倍感饥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