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后的侯府大院,庭院宇静,清露晨流。
石门后的密室内,萧容瑄站在榻前,容函低着头帮她整理外袍。
容小刀托着净手的水盆站在一边。过去的一夜,她听容函分析,愁得一夜难眠,此时突然道:“李三郎荒唐惯了,京中人都知道,就算给世子送些玩意儿,也没什么要紧的吧?”
萧容瑄沉默不语,容函也不敢说话。
大榻左侧帘后转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紫衣女子。
只听她冷笑道:“李隆基不足为虑,但是以大帅如今在京中的身份,沾染上皇族子弟,怕是要遭。”
这紫衣女子骨架生得很小,身上只穿着一层箭袖,更显得身量纤纤,从背后看去,几乎是个孩子。但看她的面容,细眉蹙着,目光沉沉的,又似乎极为严肃老道,不容人轻视。
萧容瑄冷声道:“睿予说得没错。”
鲁睿予看一眼萧容瑄,笑道:“看世子面色,想必昨夜没睡好。”
容函低声道;“都是属下不是,昨天见到李隆基,应该避着走才是。”
鲁睿予转眼去看容函,脸上似乎有些惊奇。
萧容瑄沉声道:“如果有事,你立刻去修文馆。”
容函忙道:“是。”
外面突然有人扬声叫道:“容小刀!我要饿死了,你到哪儿去了?”
没人顾得上小院里的殷鸿,更没人记得她也得吃饭。
殷鸿在院中坐等了两顿饭的时间,饿得不行,自己找到大院里来了。
鲁睿予立刻走回帘后。
殷鸿正在大堂里叫唤,忽听得屏风后石门轻响。
萧容瑄身着绣金圆领黑袍,腰系蹀躞玉带,脚蹬剑底刚靴,沉着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鲜少穿得这样正式,面色又阴沉如水,殷鸿猛得一看,双膝发软,险些给她跪下。
殷鸿在府中待了几天,连萧容瑄的影都没见到,每日和容小刀吃饭打闹,竟忘了这大院是萧容瑄的地方。
萧容瑄看她一眼,理都没理,径自出了大堂,往前院去了。
殷鸿一声不敢吭,等两人都走远了,才拉一拉容小刀,道:“世子心情不好?”
容小刀白她一眼,道:“心情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少打听。”
殷鸿不由得多看她一眼,仅仅过了一夜,容小刀口风倒像是一下子严了许多。
石门后,鲁睿予和容函坐在大榻左侧的卧室里。
如果让殷鸿瞧见了,定要感叹,萧容瑄古朴素净的大院中,竟还有这样精巧的一处所在。这卧室分里外两间,中间用一个纱照屏隔开,外间双人榻上铺着锦蓉簟,榻前一张芙蓉雕漆圆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鲁睿予坐在榻上,手中捧一盏玫瑰清露泡成的花蜜,道:“外头叫唤那个,就是你前几日抓回来的白江惊鸿?”
容函心神不宁,坐在她对面,只点了点头。
鲁睿予道:“听声音,活泼得紧呢。大帅真有本事,前几天我听见她被捉来见了大帅,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怕得要死,今日就已经能吃能喝,把侯府当家了。”
容函又点点头。
鲁睿予叹道:“大帅已有应对之策,你又何必这样不安,逢凶化吉,难道是我们经历得少的事吗?”
容函道:“此事不比沙场拼杀,宫中那几位,可是一句话便能左右人一生际遇的。”
鲁睿予默然片刻,道:“一言定生死,这种惨剧,我应该比你更有发言权。”
容函觉出她话语里的落寞,忙道:“是我失言······”
鲁睿予皱眉道:“你我何须如此,不是我多心,进京以后我总觉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我今日看你和大帅相处,竟是生分许多。”
容函道:“毕竟是在京中,不比从前在北境,可以那样肆意······”
鲁睿予道:“我们在府里如何相处,外头人哪里看得见?你不用拿这些话搪塞我。”
容函默然片刻,道:“我实在坐不住,还是出去和世子一起候着吧。”
鲁睿予从袖中拿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翡翠小瓶,递到容函手中。
容函捏着小瓶,点一点头,转身出了密室。
殷鸿见容函脚步匆匆,出了密室,又往院外走去,也不敢问。
她在桌边坐下,托着腮等容小刀去前院拿饭。
容小刀却飞身到木桩上站了,自顾自扎起马步来。
殷鸿拧了眉,待要扬声抱怨,却又收了声。容小刀面色冷冷的,一动不动地立在桩上,眼望着大院外,眸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殷鸿还是头一回在她脸上看见这样的神情。
容函走到前院时,宫中来的穿红衣的太监也到了,正在那里念宫中给侯爷祝寿的礼单。
容函心里一紧,停下脚步。
萧容瑄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