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带着笑听,眸中却发寒。萧沐荣多年腿疾,依制,她便该随来祝寿的太监进宫谢恩。
一旦进宫,便是福祸难测。
前一次进宫,是她从北境凯旋而归,回京述职。
一转眼,三个多月过去了。
宫里那位至尊,又想起她来。
萧容瑄在心里暗骂,面上却只能微笑着,给那红衣太监一袋厚厚的银两,随着他走进宫去。
容函站在那里,脚底仿佛有尖刀在扎。她好不容易忍耐着站在那里,看着仪仗开道,萧容瑄跟随太监沿洛阳天枢道一路朝皇宫的方向走远,立刻蹿了起来。
马蹄狂响,容函从角门中纵马而出。
天枢从北边城门直通九重宫中,将洛阳分为东西两城。从东城的侯府,策马急奔到西城的修文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
市中纵马,难免引人侧目。容函一路绕小道疾驰,身上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总算绕过那几家负有盛名的歌舞坊,远远望见修文馆那高过院墙的青青修竹。
容函一口气不敢停,从马上直接跃上了后院院墙。
后院便是竹馆,春亭风静,楼台倒影入池塘,池中种着一片未开的芙蓉。一个极为清丽的身影静静独坐在幽篁中,面前案上摆一幅刚写好的字,手上摇着一柄水墨圆月合欢扇,正用风泥小炉热茶。如同出世的仙人,纤尘不染。
容函一纵落地,一时之间竟觉得心绪都略微平静下来。
她正待开口请罪,那女子微微侧过脸来,笑道:“你来了。”
早已等候多时。
容函站在翠竹浓影里,顿一顿,恭恭敬敬躬身行了个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得竹声喧动,一道劲风从头顶袭来。
容函侧头向右,身子也向右侧斜去,同时左手一抬,扣向对方腕骨。
对方也极灵敏,身子在空中将落未落之际,脚在竹枝上一蹬,几乎和容函贴面翻开。
容函与其双目相对,吃了一惊。
世间竟有这么漂亮的男子。
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面上虽淡然,笑意却隐隐约约从一一双杏眼里流露出来。一袭青色长袍,手上拿几节竹枝,更显得整个人濯濯如春月柳,
男子稳稳落在地上,一掌又朝容函袭来。
容函这次却不敢再还手。
她人在修文馆中,适才下意识还击,已是失礼。
那男子见容函并不迎敌,似是觉得无趣,撇了撇嘴,随着袭出的一掌身影一动,移至容函身后,反剪住她的双手。
亭中的那一道倩影自始自终只是笑看,此时抬一抬手,那男子便将容函押至亭前。
亭中人穿一件翡翠色窄袖短襦上衣,雨过天青色轻纱及地长裙,眉间一点胭脂画就的腊梅,正是专秉内政,代朝廷品评天下诗文,人称“称量天下之士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年近四十,微笑时眼角泛起弯弯的鱼尾纹,更显得秀外慧中,睿智夙成,她摇着那一柄水墨合欢扇笑道:“小瑄手底下的人,功夫果然不错。”
容函低头道:“在下一时情急,误闯了才人后院,还请才人恕罪。”
上官婉儿闻言一笑,用手中的扇子指一指她,道:“我大门正朝天枢而开,你一时情急,倒是跳得准。”
说是这么说,倒是示意容函身后的人松了手。
上官婉儿又道:“我这修文馆中,也不全是文弱书生,这是润甫,从前在宋家学过武功的。”
容函不认得,只知道洛阳宋家是有名的内家拳门派,便向那位润甫做个揖,略施一礼。
那名叫润甫的美男子也微微躬身还礼。
上官婉儿指指桌案对面的坐席,道,“先坐吧。”
容函起初不敢,上官婉儿执意要她坐下,她也只得听从。
上官婉儿抬起手中扇子,润甫走近前来,接过扇子。他将手中竹枝放入炉火之中,半跪下身子替她照料那风泥小炉上的茶水。
“小瑄儿进宫去了?”上官婉儿微笑道。
“是······”容函道,“世子久不在京城,此次陡然入宫,能寻求帮助的,也就只您一位。”
上官婉儿又笑,不徐不疾,将桌上的字细细卷起,才道:“你们家世子说到底,也二十有三了,久经沙场的人,却被一个三郎吓破了胆。”
容函道:“昨日郡王与在下,只是街上偶然遇见,与世子从未有任何交集。”
上官婉儿微笑不语,云淡风轻,好似全不在意。
上官婉儿在掖庭多年,由太平公主引荐给当今圣上,才得之后盛名,是以与公主同气连枝,心心相印。太平公主作为储位人选之一,绝不会乐于见到掌控北境的萧家与李家有任何里联系。上官婉儿这番态度,倒是让容函看不懂了。
容函顿了顿,又道:“世子离家多年,此番回京,每日在府中侍奉父亲,实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