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终于大发慈悲松开董曼烛,董曼烛脸都白了,忙逃回院内。
院里另外几个家奴出来搀住他们酩酊大醉的主子,周银忙不迭关了院门。
禁军到跟前了,容函不好纵马便走,想着又得亮侯府令牌,心想实在有些倒霉。
那公子仍呵呵哒哒的,瘫在家奴臂弯里,很不成体统。为首的禁军小队长走到他跟前,他不耐地挥一挥手。
禁军队长躬了躬身,带队走了。
容函忙掉转马头。
身后有人大叫,“将军!容将军!”
那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公子手里提一坛酒,酩酊大醉扑了上来。
他坐着时看不出,此刻站起身来,腰间系着的那条细细的玉带也展露出来。镶鹅黄边,皇室中人。鼻如垂玉,鹅蛋脸庞,是京中出名的富贵浪子,相王李旦的第三子郡王李隆基。
高宗皇帝驾崩后,武帝登基,武氏一族也随着成了皇族,原来的李氏一脉,倒是尴尬起来。
武帝有四子,皇长子李弘早夭,皇次子李贤因谋反被杀,皇三子李显被贬出京城,皇四子相王李旦成了如今京中唯一一个保有爵位的成年皇子。
李隆基英俊多艺,人也风流,是相王最疼爱的儿子,也是京中百姓最为熟识,最为亲切的皇室中人,人称李三郎。
容函脖颈都僵了,躲不过,只得下马行礼,“见过郡王。”
她虽久在军中,战功赫赫,于北境号令万人之众,但萧容瑄从未向朝廷请赏,是以她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此次只以侍卫之名随萧容瑄进京。
她认得李隆基是自然,却不知道李隆基是如何认得她。
李隆基亲手来搀她,仿佛熟识已极。
“容将军,回,回京中这些时日,还是头一回见你自己出来走动,难得!我正给侯爷挑寿礼呢!不妨一道?”
容函想推辞。
酒劲正盛的李隆基不容她推辞。一手提酒,一手拽着她,说要给侯爷送礼,死乞白赖地在街上走。
说要送礼,分明两手空空,就是扯着容函在西城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路走,一路颠三倒四给容函背以他为主角的戏文。
家奴牵着他的马和容函的枣骓,跟在后面笑。好不快活。
李隆基走不多时便累了,让家奴扶着上了马,也喊容函上马。
上了马又开始放声高歌,从“黄莺一向花娇春,青鸟双双将子戏。”唱到“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街边阁楼有人探头出来看,掩着嘴笑。
容函听得抬不起头来,心道真是不成体统。
走到东西两城衔接处,李隆基突然在一家闭门的当铺前喊停。
“容将军,你唱一首!”
容函无语凝噎。
“容将军边塞之人,是不是没怎么听过京中流行的曲子。”
“草民······不通音律,郡王恕罪。”
“哎!”李隆基摆摆手,“容将军不必如此生疏,今日一见,相见恨晚!将军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弟弟便是。”
容函汗都要下来了,连声道不敢。
李隆基突然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呢!”
容函正不解其意,两个家奴已经上前,一脚踹开紧闭的当铺店门。
李隆基大笑,几个家奴大摇大摆走进去,不一会儿抬出一箱四四方方的彩绘漆木大盒来。
容函看得目瞪口呆。
到了侯府跟前,容函翻身下马,要去替李隆基通传。
李隆基骑在马上,伸手搭住容函肩膀。
他手一伸出来,容函就察觉了,却不敢躲,只好听凭他按住。
李隆基笑道:“容将军,怎么这么急着走,不和我多说说话吗?”
容函低声道,“在下乃侯府家仆,郡王不必如此称呼,既到府门前,在下实在不能不立即去通传。”
李隆基撒了手,道:“你这么年轻,却也好生无趣。”
容函忙要向府前去。却又让李隆基叫住了。
她回首而视,李隆基骑在马上,一双桃花眼弯弯的,颇为风流,笑着说:“和你一见如故,本来有好多话想说,你却不理我。罢了罢了,礼已送到,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指挥家奴把那彩绘漆木大盒往府门口一放,径自回马走了。
说是来送寿礼,竟不见萧侯,也不见萧容瑄。容函再次目瞪口呆。
萧容瑄早得了通传,等到这尊瘟神唱着歌走了,让人把礼盒抬进府中一看,满箱都是年轻人玩的古玩剑器,怎么都不会是送忠思侯的东西。
萧容瑄不动声色,容函侍立一旁,却知道她已是极为不悦。
萧容瑄没把礼盒抬去给她父亲萧沐容看上一眼,直接让容函搬进后院扔给容小刀去玩。
容小刀少年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