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明几尽癫狂的神智忽然有了些许清醒,混沌难辨的眸子也尽可能的睁开想要看清眼前人。
她匍匐在地像个凶兽一般尽力往盛澈的方向爬过来:“韫郎给我留了话?他要与我说什么,快告诉我……告诉我!”
瞧着那副丑态毕露又甚是急迫的模样,盛澈有一瞬间觉得很是可笑,事到如今她还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无法自拔,如此多年过去,但凡她放下心中执念细想明白,就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无辜枉死,她也不会泥足深陷至眼下这副疯癫模样。
又或许是她自欺欺人,盛澈今日前来便是要亲手戳破她给自己编造的梦境。
“对了,在此之前我很想知道,你为何如此憎恨我,难道时至今日你还以为主父韫是我所杀?”
盛澈缓缓朝朗月明走来,停在她不到三五步的位置,手中举着的火把置向火架,一瞬间,一道灼热火舌围着地墙蜿蜒点燃,将第七重刹照耀的犹如暗夜中的血月。
朗月明不断适应着光亮,终于看清自己恨之入骨多年的人,只听其声时知是女子,如今亲眼瞧见,原来只是个青葱年华的小丫头。
从朗月明惊骇疑惑的眼神中盛澈缓缓开口:“确实不是我所为,但我却知道主父韫是怎么死的。”
“是谁,告诉我。”朗月明心中有了一丝猜测,却还是想要听她亲口承认:“求……求你告诉我,让我死亦瞑目。”
“死亦瞑目?”盛澈忽然间仰头大笑,笑的狂悖狰狞:“你可真是会做美梦呢!”
如今朗月明一心想得知真相,根本无暇顾及盛澈方才话里的含义:“告诉我,是你身边那位剑客是不是,他叫杨觞,我已经帮韫郎报了仇了对不对?”
听闻此言,盛澈蓦的低头瞪向地上之人,眼眸中映着地线上的火光,凶戾的像是要将人吞没:“你并未为你的韫郎报仇,反倒是杀了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他已经后继无人了,是你郎月明亲手断送了主父韫的毕生绝学!”
“不……不可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骗我的,你就是不想我好过,你撒谎!”
郎月明声嘶力竭的反驳吼叫在这密闭的地牢里不断地回荡,盛澈闭上眼睛听着不断传入耳畔的悲愤回声,无比的解恨!
“你说我撒谎?”盛澈低头看向地上已经精疲力竭的妇人,伸手拿过背在身后的长剑,一把扔在郎月明怀中:“好好看清这剑,是不是主父韫的孤帆!”
“是他偷的!一定是他杀了韫郎之后将这剑拿走的,剑客的佩剑从不离手,除非战死!”朗月明依旧油盐不进偏执行事,盛澈早已料到。
“你说的有一处倒是没错,确实是杨觞杀了主父韫拿走了这孤帆剑。”此话掷地有声,朗月明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真的是他杀了韫郎?真的是他!”
“是他,不过他也是确实是主父韫唯一的弟子。”
说着,盛澈缓缓蹲下身与之对视:“主父韫身为琅琊英雄榜久居首位的剑圣,人到暮年自然要寻天赋优越之人承继功法,不至自己的绝学失传,当年我在十峰九座一战成名,他便不请自来,一封战帖递到了送青山。他败,便自行了断,他胜,我便要随他去他的无妄谷。”
听到无妄谷之时,朗月明终于相信盛澈所言,直直盯着她,沉默不语只待后话。
“我那年才十三岁,自然敌不过他。不过他也算是坦荡之人,早早告知我他这一年来已经在天下搜罗了数十名骨骼惊奇的少年,但能继承他衣钵的只有一人,只有这里面最强之人才配做他的弟子,入谷之后便是一场厮杀,胜的做他亲传弟子,败的只有死路一条。”
话至此处,盛澈冷笑一声:“这一点你倒是与他很配,都是疯子!”
“为何会变成杨觞?”朗月明主动开口问道。
“虽说主父韫相中了我,却不知送青山上有比我天赋更为优越之人,杨觞作为我的兄长无法阻止我迎战,却也知晓我此去无妄谷怕是有去无回,便偷偷请来主父韫,看我二人在青竹林比试,我自是不如杨觞。从那日之后,他便以我的名义一声不响的随主父韫离去,直到一年多以后才回来,回来之时他便已经是那孤帆剑的主人了,你可知主父韫为何会放他出谷?”
“他习成大宗,胜了韫郎?”
“是,杨觞是我此生见过武功天赋最高之人,主父韫也是如此论定的他的这位弟子,当年入谷之后杨觞历经万难屠尽竞争者活了下来,主父韫便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他本以为尊师重道既是正统,可主父韫那疯子却在他学成之后执意与他决斗,要他亲手杀了自己!你说天底下为何会有如此癫狂的武痴?”
杨觞遵从师命胜了主父韫,却在他油尽灯枯之时得知他本就命不久矣才如此急切的寻觅后继者。
自此,杨觞以盛九之名出谷,天下皆知送青山寨主杀了剑圣主父韫,可又有谁能为杨觞作证他只是无法忤逆师命,他只是身不由己!
朗月明呆滞的趴跪在地,披头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