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是上京城的好月份,媒婆们在后半年是忙得不亦乐乎。先是太子大婚,带动了不少世家子弟红星鸾动,上京城的贵人们都赶着趟地开始定亲。
“听说了吗?谢家姐姐要定亲了?”“是吗?和哪一家的?”“听我娘说,好像是城东连家长子。”“门当户对,挺好的。”“是啊,我娘还说文府最近也在相看。”正在二楼隔间小憩地清禾听到“文府”二字眼眸开始转动。
“文太师的嫡长孙文沅公子,那是真真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谁这么有福气呀?你娘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娘虽然没牵过世家贵族的姻缘线,好歹也是咱们西街的领头一枝花,哪有她不知道的事?这些大家族里的弯弯肠肠我娘都跟我说过的。”
“哎呀好姐姐,你快说这文大公子相中的是谁嘛?”“文家书香大家,当然要找门当户对的咯!”
“别卖关子了,快说予妹妹我听吧!”“嘘,你急什么?过几日整个上京不就就知道了吗?”
门当户对,清禾在心里细细咀嚼着,下午当着覃娘子的面不经意地就问出来:“覃娘子,你见过上京城哪家高门贵户和平民百姓结为夫妻吗?”
覃娘子拨弄着算盘,细珠声清脆响亮:“这不是戏文里才有的吗?”
清禾若有所思地点头,回道:“对哦。”
覃娘子召回正欲往里走的清禾,神神秘秘地把她拉至暗处,轻声道:“你近来不太对劲,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清禾浅笑摇头,朗声道:“没事,我可能是近来提香不畅,不用担心我。”覃娘子细看这姑娘晶莹澄澈地眸子,确认她无事方安慰二句放下心来回前头继续忙。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这是自小爹爹便教清禾的,她只是可惜自己的暗恋竟结束的这么快。
可惜归可惜,少女短暂地悸动也是一种新的体验。清禾慢慢沉稳下来,她于制香上本就有天赋,又乐于此道,很快便将覃娘子所教与自悟相融,如同习武之人打开任督二脉,不断将调出令人心动的新香。一时间,制香阁在上京城渐渐有了名气,娘子们路过红颜巷都会顺路去制香阁逛逛,有热情爽朗的覃娘子,更有清秀俐嘴的叶清禾,谁不想开开心心地听人吹捧,一声清香归家呢?
幽暗狭窄的牢房正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气味,乱发披面的牢中人被悬空吊起,双腿已然被抽得如一摊烂泥,上半身多处皮肉溃烂生疮,面目全非,只余得口中呼气的鼻子尚好。
“再问你最后一遍,那晚指示你下毒究竟是谁?沧州赵狗官那帮人没有这个脑子,你背后所谓的大主子裕王也并不知此事,你的命,当真想留在今夜不成?”阴冷的威胁自墨柏口中吐出,眼前的囚犯依旧紧闭着嘴。
“爷,沧州那边镖局有消息了。”墨松匆步自外面走来,将信封递给沈淮之。沈淮之边不动声色地抬眸扫视眼前,边一手接过。
“陶掌门,贵夫人的消息,”沈淮之起身上前,微微靠近囚犯,双眸犀利地紧盯着对方的变化。听了沈淮之所言,囚犯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是忽立的左耳出卖了他的心绪,见状沈淮之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昨日生了,陶掌门好福气!”
被囚禁的正是昔日沧州第一镖局陶掌门,闻得喜讯,陶掌门半晌终是似气球般卸了气,开始断断续续说道:“她们……是无辜的……求你放过……”
沈淮之眼眸深沉,并不接话,转身随手将信件扔进正燃得旺盛的火炉堆。纸包不住火,顷刻便成灰烬。待灰烬被新的炭火覆灭,陶掌门似是蓄足了说话的力量,哀声向着眼前背手而立地冷冽背影:“……当晚……制方司又传来新的指令……要求……将箭上抹毒……山上一个不留……毒药是他们带的……”
“制方司,来的是谁?”沈淮之依旧背对他,耐心问道。
“陈员外………管事……拿着手令……”沈淮之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听完便往外走去,身后陶掌门见他离去,忙挣扎道:“求王爷放过我的夫人……孩子们……求王爷放过………”
沈淮之充耳不闻这嘶喊声,走至议事堂藏物柜前迅速抽出一本落灰的名册翻开查阅。半晌后墨柏听到主子冷色下令:“盯着二哥那边,还有礼部,三哥!”
墨柏不可置信地和墨松对看一眼忙应下道:“收到,属下这就去安排。”
议事堂空留清隽站立的沈淮之和一头雾水的墨松,墨松见主子坐回书桌前继续翻着名册,不怕死地问道:“爷,礼部安王爷一向不起眼啊……”
“不叫的狗,才咬得最狠。去查查大哥往宫里递沧州密函之时,当天值班的内侍有哪些?”沈淮之头也不抬的继续拿过桌前小山堆般的案牍翻阅,墨松领命退下。
沧州临走之际,沈淮之安排人紧盯陶门镖局与制方司,为的就是证实自己的猜测,他总觉得当夜暗杀中似乎另藏了一派推动事情发展的隐秘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