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痕楼引出的一系列陈年旧案烦得一众当官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其中牵连之广,下至平民百姓,上至便可不言说了。
负责本案的西州通判短短数日,鬓间黑发就白了好几根。
他是晌午拿着本朝律令句句宣读,傍晚再借着“此事非同小可”的由头与知府、同知三人促膝长谈。
而在日夜商讨,每每无果时,彼此皆心知肚明,他们迟迟不肯下出定论,无外乎是等着上头一句准话罢了。
“也不知上头两位的明争暗斗这回谁能赢?”
通判累得两眼无光,见私下无外人窥探,口风都松了些。
话音刚落,另两人也是一阵长吁短叹。
大鹏展翅互扇巴掌,受伤的永远只有他们这些摆在明面上的麻雀。
知府大人到底是掌权者,闲聊两句就借着官威警告着“此话到此为止,出了门后切莫多谈。”。
通判、同知连连附和,发誓此错绝不再犯。
三人相视一眼,眼底都带着不能诉说的疲倦。
凝聚在府衙上空的愁云是在几日后的一天候到了天变。
邑都中城加急传来了一封秘函。
醉仙楼楼主也带着一匣子的金锭,暗示有个不情之请,想让知府大人通融通融。
西州地牢。
此处分为一大一小两处。
小的富贵、宽敞,屋壁都是用青石砖葺成,干干净净。
这大的则是被横平竖直的木栏隔成了无数小间,环境简陋不说,一些尿骚味也是在所难免。
夜深时每处拐角仅有一盏油灯点缀,越往深处走,越显得瘆骨、昏暗。
聂捕快提着一盏灯笼,在前引路。
娇娘跟在后面。
不习惯于当下场景的昏暗、难闻,她扶起衣袖遮掩住口鼻。
聂捕快见怪不怪,注意到身后人的小动作,他加快脚步,最终停在了一间牢房之外。
“方或正,有人来看你了!”
官刀接连几下砸击着牢门,犹如寂静深夜嘶喊的鬼魅,声音之大惊得其余牢房里熟睡的犯人骤然转醒。却只唤回了被点名之人的淡然回眸。
亦如还在雁痕楼当差一般,方或正身上的泰然自若不变。
“聂捕快,我想同方副院单独聊聊”。
娇娘客气请求。
邓继年不用提点,想将袖子里的早就备好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递出去。
聂捕快没收,瞪了眼手脚不干净之人,放下灯笼,直接向外走去。
邓继年讪笑,亦步亦趋跟了出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娇娘尚未开口,方或正先行一步,主动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可惜多日的不见阳光除了带给人面色的惨白外,就连脚步都有了虚浮之相。
短短几步,方或正走出了咿呀学语的孩童模样,踉踉跄跄差点摔倒,被扶起来,关心的也绝非自己。
“娇娘,我听他们说这次雁痕楼被查封,主要是因为凌鹤大师的缘故,我知道凌鹤大师在哪儿,她没什么事,我告诉您地方,您替楼主走走关系可好?”
“谁告诉你是因为凌鹤的缘故,在你们引诱相鸾他们入山前,府衙已经暗中着手雁痕楼之事了。”
娇娘听得忍不住蹙眉,将人扶正,轻飘飘一句话打断了对方的幻想,“更何况我来时听了聂捕快所说,你提到的那个山洞在你离开后不久就已经坍塌,山洞里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可能,我走时还好好的!”方或正难以置信道。
“你走的时候好,并不表示一直都好。”娇娘不作隐瞒,残忍道:“据说山洞坍塌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人为?”
方或正心下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既然是人为,官老爷就应该捉拿害人者,而不是为了些空穴来风将楼主关押!”
“方副院,事到如今还能如此巧舌如簧,当真是难得。”
娇娘神色淡淡,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你一直以为府衙追查的是凌鹤之事,可知真正置杜城关于今日之地的人正是他自己。”
言罢,不愿与人多做口舌之辩,娇娘将早已藏于袖中的纸条递了出去,“这里面写有你想要的答案。”
答案?
方或正强装镇定接过,触碰到纸条的指尖还是止不住发颤。
不过匆匆扫了一眼,他便发了疯似的将东西撕碎,弃之地面还带有惶恐地后退几步,颤颤巍巍道:“不可能,楼中的探子说相鸾公子背后的身份不过是……”
最后几个字哽在喉间,方或正犹如惊弓之鸟,不敢面对真相。
“不过是铜钱镇店子湾的一个平民百姓。”娇娘替人将话补全,“可这些都是杜城关想让你以为的,是他骗了你。”
“他只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