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非顽伤口处淌出的鲜血比往年枫叶还要红上些许。
汩汩流出的猩红染湿了衣摆,最终渗入身下的石缝之中。饶是空地再大,也有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萦绕在众人鼻尖。
从他如今连呼吸都要慎之又慎的状况看来,若是再无人施救,怕是撑不过一个时辰。
而在其手侧的位置,孟桑榆正两眼无神地呆坐于地面。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似是无知无感,任由旁人如何触碰推搡也皆无反应。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狄非顽硬撑着力气质问,哪怕不得回应,他还是紧紧将少女的手握住。
“下了点让人听话的药呗。”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对儿苦命鸳鸯,眸低玩味一闪而过。
在将孟桑榆从黑暗中带出来后,他一直袖手旁观,瞧着好戏。
少年被刺,不可置信地倒地不起后,他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环胸,悠哉哉晃到了事发中心。
这会儿听着少年不服输的质问,男人有说有笑地蹲下身子,好心帮人检查着伤情。
“哟,这腰子都快捅穿了还能喘气,要真放了你一条活路,到时候还不得真让你把我们给一锅端了。”
一声惊呼出声,男人话里话外明示着“此人不可久留”。
言罢,停在刀柄上的手看似无意一沉,竟是将还留有一寸长的刀刃尽数没入少年身体。
刀伤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血液流淌。
狄非顽是在无尽痛苦中阖上了双眸。
气若游丝的状态根本不容许他发出痛呼。
孟桑榆在紧握着自己的大手脱落的瞬间有了短暂的反应,很快药劲儿上头,又恢复成了痴痴傻傻的模样。
须臾,等到地上之人再无反应,男人还笑眯眯替人摸着脉搏。确认了指腹下再无跳动后,又是无奈叹息。
“真死了,没得玩。”
起身,拍了拍并未沾染尘埃的衣摆,男人许是不觉尽兴,大脚一抬,竟又朝着已死之人连踹了几脚。
等到脚印留下了明显痕迹,方才慢慢悠悠收回了脚,转身客客气气面对着一直监工的人,直白道。
“方副院,人杀了,答应在下的钱怕是要结了。”
“熊镖头所言甚是。”
方或正未做推脱,大手一挥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酬金奉上。
男人不做扭捏,大方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清点。
成摞的银票一张张数过。
不放心,又数了两遍。
方或正拧眉,趁着机会问出了心中疑惑:“据方某人打听,熊镖头家中有一镖局,为何会同意跟雁痕楼达成交易?”
“想赚笔快钱呗。”
男人回答的漫不经心,想起家里两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又是一阵头疼,“没办法,谁让那死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知道闲着,整日跟那婆娘日里夜里造人,这不前不久还真给我造出了一对儿弟妹出来。”
方或正宽慰,“家里添丁增口是喜事。”
男人点头,将数好的银票尽数塞进怀里,“对我这个半路捡来的野种也是喜事?”
“……倒是方某多嘴了。”
方或正自知说错了话,连忙俯身道歉。
男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恰逢楼里派人传来口信,方或正听完不做表态,反而命手下前去再次确认已死之人的情况。
“方副院这是……不信我?”
男人给人让开了道,神色看不清喜怒。
“方某只是想多一份保障,还请熊镖头见谅。”
方或正笑着拱手行礼。
接收到前去查看之人递来的肯定眼神,他这次不再多做停留。
“我等先走一步。”
雁痕楼众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待到动静消失,放眼望去竟如楼中姓名一般,雁过无痕。
“活着就赶紧醒来,别耽搁逃跑功夫。”
一改面对雁痕楼众人的漫不经心,男人确定危险暂退后,上前两步又想踹人两脚。
可惜做坏事哪儿能次次得逞。
“想逃跑就滚,我们两个没人拦着。”
本该魂归九泉的狄非顽施施然起了身。
嫌弃地将腰间糊弄人的伸缩匕首弃置一旁,不顾脏衣裳带来的浑身粘腻不适感,他眸光犀利地打量着不请自来帮助他们的人。
“桑榆,他是谁?”
边问着话,边将松开的手重新抓住,狄非顽给足了人安全感。
“啊?谁呀。”
孟桑榆茫然地抬起了头,视线依旧涣散。
注意偶尔聚焦,在对上熟悉的面庞时她露出痴痴一笑。
“你真给她下了药?”
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