嘬,一面缓步靠近那只小狗。
令她没想到的是,即使被逼到退无可退,那小狗依旧不肯接受阿洮。蓄足力气,它后腿猛地用力,打算从阿洮身边飞快掠过去。
它没注意到脚下一块石头被风吹日晒许久,早风化得脆弱不堪,一受力便崩碎开。
小小的黄色一团身子一歪就要掉下去,阿洮眼疾手快猛地扑出去一把抓住它抱进怀里。
小狗受惊嗷呜一口咬住她手指。
阿洮却没什么功夫去掰开它的嘴。她忘了自己现下并没什么修为,一扑之下便没法再控制身体,跌到地上一边磕碰一边滚了下去。
阿洮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拽住一颗歪歪的小树停下来。身上又多了不少伤。
躺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平复着鼓点般的心跳,阿洮有些恼怒地松开手,“不愿就算了,跑什么。让我又添了一身伤……你可知当今世上除了离珩,再没有第二个人,第二条狗能让我受伤。”
出乎意料的,那毛绒绒却瘦的硌手的一小团并没有一溜烟钻进林子。
忽然伤处传来濡湿潮热的触感,阿洮意外地发现那小狗居然乖乖趴在她身边舔舐她的伤口。
是个识时务的。
“算你识相。”阿洮弯唇笑了,“舔了我的血,日后可就是我的狗了。”
小狗停止动作,半是紧张半是怯怯地看着阿洮。尾巴轻轻摇了两下以后又夹到两条小短腿中间。
忽然有种被坏人诱拐的感觉。
阿洮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然后一把抱起小狗,吹着口哨往山下去。
如果离珩没有无聊到将阿洮的尸体一掌拍出十万八千里的话,此处应当还是辰山——阿洮与离珩最后一战之地。
辰山地势险峻,山中除了偶有猎户安家外,并没有什么人的痕迹。只有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小镇不算大,一些凡人聚居在此。
一般来说,少有修仙者混迹于凡人族群中。
对于修仙者们来说,凡人寿数短暂、脆弱易折。而对于凡人来说,修仙者们又太过神秘强大,是只能敬畏的存在。
轻巧跨过一条烧得焦黑的线,便算是到了凡人地界了。
阿洮回头看着地上那条延伸到不尽远方的黑线,勾唇嘲讽一笑。那些正道为了将自己困住,竟费尽心机建造了一座将整座辰山都限制起来的巨大阵法。
这座耗费无数人心力灵力的阵法,如今也尽成了灰。那一条首尾相合的焦黑长线,最终也没能将阿洮困死其中。
若非离珩出手……
阿洮不由得又想起那个人,白衣银冠,脸若冰霜。
呸呸,真是晦气。阿洮恼怒地啐了一声,怀中小狗忽然躁动起来。
它用湿润的小黑鼻子不住地在空气中嗅着什么,然后忽然从阿洮怀里挣出来,朝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变跑去。
阿洮心觉奇怪,快步跟上去。
小狗身形渐远,眼看着就要化作一个小黄点消失的时候却猛地停了下来。它回头冲着阿洮叫了两声,似乎在喊她快点跟上。
“来了!”阿洮眼神一亮,连忙跟上小狗。
小狗停在一座横在溪上的细细竹桥边,冲着桥下不住叫唤,不安且激动地来回踏步。
不知为何,阿洮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心脏扑通沟通跳了起来,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顺着小狗吠叫的方向,阿洮小心翼翼往桥下看去。
一截银白色的衣角浸在冰凉侵骨的溪水中,安静地浮动。
阿洮心头一紧,呼吸瞬间放轻。她拨开碎木和杂草走上前去,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待看清那人的脸,阿洮终于下意识惊叫一声,脑袋重重撞到桥底,疼得她又忍不住痛呼一声。
发觉自己叫出声,阿洮急忙捂住嘴,生怕吵醒桥下这个一袭白衣,相貌清俊的修士。
活着的时候捅她一剑,死了还要害她撞头。
阿洮眼泪疼得在眼眶里打转。
那人一袭白衣,衣上有银线仔细绣成的鹤纹,这是瀚海宗的服饰。阿洮见许多人穿过,但不得不说,穿在离珩身上是最好看的。
他发间只有一只简单的松木簪,面若冠玉、眉似墨画,俊美太过,有些不似凡人的超脱和不真实感。
瀚海剑尊,离珩。
化成灰阿洮都认得他。
离珩安静地睡在溪水中,仿佛静影沉璧。
看来离珩也没在那一战中讨着什么好。阿洮忍不住弯了唇角。
小黄凑上前来,有些急切地看着阿洮。不住地来回踱步。
“你想吃他?”阿洮读懂它的意思。
小狗饿得无神的双眼猛地放出贪婪兴奋的光,难耐地嗷呜叫了一声。
“我认识他。”阿洮面无表情摇摇头,“他是我的少时相识,相爱相杀同生共死之人。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