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吟看着老妇,此时她就虚坐在几步远的地方,唇角紧紧抿着,面孔皱在一起,愈发显得苍老了。
不想说了?
然就在她刚有这想法的一瞬,老媪略微冷静了下来,“早些年我腿脚不好,唯一能让我安慰的便是我儿,他敏而好学,是镇上人人盛赞的‘状元之才’,我对他向来寄予厚望。”
她顿了顿,复道:“可他自娶了如惜后,便不像常日一样,整日只知道黏在自己的妻子上。我起初放纵他,可他却连省试都是考了第二次才进。气愤下,我听他说如惜失踪了,我承认,自己当时的兴奋远大过悲伤,可如惜回来便回来了,我也就没说什么。”
老媪说一半就停了,方炯问她,“然后呢?”
“后来有一日,我待在屋子里闷了,便叫如惜推我出去走走,路上我遇见一个道士。”说到这,老媪注视着江伥,“趁如惜去买酥饼时,它说我身上有妖气,我起初还不信。它见状给我一个平安符,说是上面施的有道法,人能碰得妖碰不得。回去后,我便借了个由头打算送给如惜,可她却没收。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也难收。
渐渐的,我发现如惜变得很不一样了,她以前忌花粉,后来竟在屋子里种满一院茶花,本喜欢品茶,后来绝口不喝。不善笔墨,后来竟成了镇上有名的书法大家....类似令人怀疑的事情还有很多。久而久之,我便信了。”
“之后,我儿状况愈发不好了,心觉不妙,我便趁着两人不在联系了道长。它治好了我的腿,给我一把刀,代价是杀了如惜。美其名曰,‘以绝后患’。”
又慢腾腾道:“起先,我不知道刀上淬了什么,直到我杀了我儿...”
老媪这话一出,空气冻结,一片寂静。
姜止吟微怔,不解地问:“为何?”
“命运弄人。”说到这,老媪全然悲痛起来:“那夜,在道长的帮助下,我顺利地掩藏气息进了屋,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她们换了床榻的位置,一刀下去,这才发现殒命的是我儿。万般悲痛下,自是引起了如惜的注意,我见她想反抗便觉得自己要到黄泉路了,哪想到手中的刀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箭矢般朝如惜飞去,好巧不巧地落在她的心脏上。
如惜受重伤,片刻后,道长就来了。
它刨开如惜的心脏取出内丹,一分为二,我一半它炼化一半。如此,我们就只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方炯有点蒙了。
这个答案,远比先前看到的话本和自己的预想更加炸裂,他很难评。
“就只因为怀疑,你就要杀了柳如惜?”方炯很难理解她的脑思路,“你认真的?”
然他还没等到老媪回答,耳边忽然传来阴气习习的笑声。
方炯一看,是妖。
它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妖笑够了兀的极度冷静,挑眉嗤笑地看老媪,“我说什么,你就信?”
姜止吟颦眉,又闻老媪回妖,“你什么意思?”
这是个好问题。问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除了魍楼。
自场上一问一答起,他就静静立在那,状若同他们一样关切着所有的真相。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不,没有。
事实是,他根本不感兴趣。孰是孰非,同他有关吗?
显然没有。
——即便他自己已清楚部分真相,然自己只是魔,没必要再多些庸俗的情绪。
但其他人却不是这样认为的,方炯的声音从旁侧传来,他冷静地对妖指出,“你骗了她。”
妖闻言笑笑,“原以为你是个傻的,倒没想到,还有几分聪明在身上。”
这话过于羞辱,方炯听后险些都要拔出丹赤剑再痛揍它一顿,想了想什么后,又瞬间打消念头。
切....你还不是一样,全身上下,也就嘴还能硬着了。
方炯这么想着,妖也回了正题,“柳如惜是妖不假,她死也确实因为我。”
妖终于承认了她说的事实。
姜止吟特地注意它,彼时,妖已直起了身子,双手不轻不重的拍拍。随之将湿润的黑发拂过肩后,在她眼里,妖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傲慢,线条扭曲的脸庞上,透着难以掩饰的悦意。姜止吟也不急着说话,才过了一会儿,又见妖的眼睛和老媪四目相对。
江伥的声音平和的不能再平和了,“但你身上的妖气却不是因为她,哈哈哈....你,谁让你这么好骗呢,我说什么你都信!”
“你身上的妖气是我故意放的,你儿萎靡不振也是因为我做了手段,那花妖也是傻,区区百年妖力还想同我斗...所以啊,我就想,该拿什么去报复她啊。我想了好久好久...终于想到了,不如就让她经常侍奉又敬爱的婆婆动手,亲近之人的刀,再痛不过了。”
听着妖愈来兴奋的声音,老媪脸庞上的平静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