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至头顶,日光也变得热辣起来。
春日纵然阳光和煦,还是少不了午时的烈阳。
周清嘉坐在租来的马车内,车轮滚滚,车厢晃荡,她低头在膝上清算之前在交易行取出的全部资产,热手的京铺卖得快,如今也是一间不剩,至于五千亩茶田卖了大半,还有几处风水极好的小宅院也卖了。
全部的银子算下来,刨去两分交易钱,大约有十一万两白银的数额之巨。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卫尉寺狱。
车夫勒缰停马,周清嘉几下快速收拢好银票,拿起一边的帷帽戴上,下了马车。
周清嘉走至狱门,寺丞正闲来无事,聚群坐在一桌,打着叶子牌。
周清嘉顿步,面向那几位寺丞,朗声道:“我来接一位娘子出狱,请诸位通融。”
几位寺丞闻言,纷纷转头看向来者,但见周清嘉长身立于空地上,衣着不俗,料子俱是东京贵女所时兴的。头戴帷帽,气质高洁,成然便是一副东京贵女的模样。她虽用了请字,语气却分毫不让,这更加坚定了她东京贵女的形象。
其中一位刘姓寺丞放下手中的叶子牌,朝周清嘉走过来,至她身前四步时,便听得周清嘉一声轻喝:“止步。”
刘寺丞当下便停脚,心中莫名生出了些敬畏,忙道:“是小人惊扰贵人了,万望贵人恕罪。”
周清嘉语气依然不善,“既知有罪,那便小心为我办事。”
刘寺丞忙问:“不知贵人有何事要办?”
“我要带一个人出狱。”
“哪一个?”
“和宁街崔家娘子,崔彩衣。”
“这……”刘寺丞犯了难。
周清嘉反问道:“不行?”
刘寺丞道:“只因这崔家娘子,也是由一位贵人吩咐了的,小人不敢有妄动。”
“贵人?我不是贵人么?”周清嘉问道。
接着她又拿出一叠银票,“用心办事,自是少不了好处。”
“这,这不是银票的问题,只是贵人有命,小人位卑言轻,实在,实在不敢……”
“贵人?可笑至极。”周清嘉冷笑一声,“连户部司副史都算贵人,那枢密院知事,又该算是什么?”
几位寺丞惊闻枢密院知事,便知道周清嘉的来头果真不小,惊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都已搬出了枢密院知事,这人便是不得不放了。
刘寺丞道:“小人便去放人,贵人且于此稍候片刻。”
刘寺丞一边往里头走,一边心里嘀咕,昨夜也来了个人去探视,今日又来了个人说要带走,怎么这崔彩衣这般抢手呢?
崔彩衣抱膝坐在干草堆里,一日未曾梳洗,她鬓间的乌发已有些散乱,忽然听到一阵锁链声,是寺丞在解开牢门的锁。
崔彩衣心中诧异,同时又害怕起来,抱着裙衫的手圈得紧了几分,她怕是旧侯来人了。
一旁的苏抄鹤见状,惊喜的问:“可是要放我出去了?!”
“你?”刘寺丞语中一阵瞧不起,却也没说什么,转头向缩坐在角落里的崔彩衣道:“崔彩衣,有人来接你了,起来走吧。”
周清嘉隔着帷帽见崔彩衣跟在刘寺丞后头出来,观她并无伤痕,心下松了口气。
崔彩衣虽瞧不见周清嘉的面目,但只见她身形便一眼断定是她,原来害怕的心登时退了。
周清嘉将银票递给刘寺丞,道:“这是一些琐碎银子,诸位便收下吧,也算是我的谢礼。”
刘寺丞接过,陪笑道:“贵人客气,慷慨赐银,但不知下官何时得有幸至枢密院内谋事?”
周清嘉默了一瞬,之后便道:“若能立下几桩功,自是指日。”
“我尚且有事,便先离开了。”
“……贵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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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至马车,崔彩衣便喜道:“清嘉,多谢你来救我。”
周清嘉摘下帷帽,回道:“不必多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此次还是有嘱咐你的,我在车上放了两万两银票换洗衣衫钗环等物,你之后便换了衣衫,乘这辆车去云江码头,我尚且有事,不能亲送,但我已经知会崔伯凌水他们打点行装,在那里等待了,去杭州的船我也已经租好。”
“至于余下部分尚未处理好的产业,便交给我来,你们赶快走,离开这里。”
崔彩衣本想将旧侯胁迫的事告诉她的,但见周清嘉已经安排好了这许多,话到口边,她也只有:“清嘉……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还是因为齐家的事?”
周清嘉的话没有丝毫迟疑,“是,有些繁杂,我很快就来,不用担心我,你们先走。”
“是,是不是……”崔彩衣意识到了什么,“莫侠士他?……”
“他如今并无危险,我会打点好的,……还有,很抱歉,是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