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酒,在华月是忌物。为了防止身心受到侵蚀,一人一月只能领取三例。
走回二十四庄的石板路上,云朝却不自觉地经过池苑,跨过沟渠,来到十六庄兰惜的家。
整洁的外墙,干净的玄关通道,看上去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这里的主人还在这里似的。
“唉,终于收拾完了。”
云朝正在悲天悯兰惜,便见兰惜家的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面颊有些红润的人,手里正大包小包的提着好多东西。
霍辛从第一次看见云朝开始,就莫名有种感觉,这男人铁定不会放下自己的良人。
这不,昨天一脸决绝地说了那么多,其实还不是气话,喜欢那么久的人,怎么会说放下就放下。
云朝见着霍辛的脸就来气,看见他从兰惜屋子里出来,心里莫名怒火中烧。虽然明知他是来收拾兰惜的物品,也不是其他事,可是就是无法容忍这个陌生人随意碰兰惜的东西。
他假意平静地走上前,将挂在手上的酒提到夹着课本的手上,一只手毫不迟疑地递到霍辛手中的娟袋上。
“兰惜的东西里,有些我的物件,我要再整理一下。”
“好好好。”
霍辛现在可一点也不想惹云朝生气,伤心的人冲动起来,是什么样他已经领教过了,就像被囚禁的飞鸟,一不和他意,万一云朝又半夜冲出门去可如何是好。
他想收拾就收拾吧。
霍辛毫不犹豫地将绢袋拿给云朝。
入墨之人的物品本就应由最亲近的人来收拾,或许这就是监礼为什么昨日,让他先回去休息的缘由。
“哦,对了。”霍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窄袖里掏出一张纸条,“本来想过后给你的,现在给你也不迟。”
霍辛见云朝两手无空,便将纸条插进云朝的腰带里,离开了兰惜家。
那纸条上的字不多,区区四个大字:好好活着。
可云朝却翻来覆去地,对着那四个字看了又看,反复揣摩。
总想从那流畅的字迹里,干净的纸条上,看出一些断裂的字迹,泪痕沾湿的褶皱,用以证明兰惜在写下这句话时,有多少犹豫,有多少不舍。
可整张字面,字迹流畅得一气呵成。
兰惜是真的在告诉云朝,她要走了,要离开他,去一个不会回来的地方。
夜晚已经来临,映着头顶上日照水晶的光照,云朝神色如常,随手起开一壶酒,猛一抬手灌了一口。
烈酒在喉咙里火辣辣地烧着,不过云朝苦笑,这总比心痛来得巧妙。
他有些摇摇晃晃地走到兰惜家门口,一手毫不迟疑地按在门上,转眼门上阻拦人出入的印刻消失了,云朝推开门,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
云朝坐在门槛上,玄关的日照水晶与屋内的一样,正散发着黄白黄白的光芒,将阴影驱散在光圈之外。
那黑影依然悄无声息地像海浪一般隐隐鼓动,只待稍不留神,便要吞没眼前的每一寸土地。
云朝毫无顾忌地坐在门槛上,又饮了一大口酒。
曾几何时,他也从背后看见母亲,打开门,望着家门外的一片寂静。
望着门外,那个抛下自己的人。
静默的黑影上,一个人形的黑影正静静地走在夜幕中,没走几步就会深陷一点,直到被黑影淹没,被包裹,被脱下无尽深渊,成为眼前黑影的一部分。
整个华月,或许只有云朝知道,夜魔,从来不是针对另一种生活在黑夜中的生物,而是每天重复做着一样的事,不断来回演示,自己“入墨”行为的人形黑影。
云朝看着眼前,不断出现,又不断下坠的女子身型,不禁想到,“如果他早一点告诉兰惜,她还会自己一个人走进这深夜里吗?”
云朝心中绞痛无法抑制,借由念术发力,将手里的酒壶化为一滩粉末,留落在门槛外的地面上。
看着脚下的粉末静静地撒在那里,风吹过来,带走几粒糅合在黑暗里。
“你以为自己能够救他们所有人,”云朝苦笑着,语气里尽是嘲讽,“你现在也不过是外面的一道影子罢了,一道连家门都进不了的影子。”
云朝的语气愈发低沉,咬着牙艰难地吐出字句,“我恨你,常惜。”
第二节
待兰惜走近,眼前的人影逐渐明晰起来,那名男子眉目柔和,眼角带笑地坐在那里。
看见有些站不稳,扶着墙蹒跚走近他的兰惜,迎上前来,接过她一边扶墙的手臂,领她坐到跟前的位置上。
座椅足够柔软,兰惜疲惫不堪的身体整个陷进靠背里,或许是椅背过于舒适,兰惜觉得自己的精力也恢复许多。
她这才有精力,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整个面部有些黝黑,迎着外面的光线,兰惜才发觉刚才晃眼一看,以为男子穿着一身玄黑,却是一身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