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无论何时于人于国都是场灾难。人力物力的消耗倒是其次,最可怕的是恐慌与死亡。
商队已经快至晋王西北驻军之处了,因为疫病,商队一行人困在丹州。
数以万计的灾民,纷飞的战火,这座城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没有补给,被丢在这戈壁荒漠中不管不问。
一群流民,满城百姓,此时此刻仿佛一抔黄土,随风便可扬了。
太守一狠心一咬牙,封了城,不许别人进出,这丹州成了既定的死城。
太守心狠,但太守是个好官,他想救全城人的命,却不得不管城外人的命。
丹州偏远,不如南方水路发达,朝廷纵使有心救灾,补给也不会几日感到。
筹粮、运粮、还要去应对路上各种突如其来的情况,想来亦是着实不易。再加上,眼下的情况不单单是大旱的灾年,而是不知何处而起的瘟疫。
西北地广人稀还好控制,若是这瘟疫随着流民去往东边,后果不堪设想。
城门紧闭,身为医者,富贵不会不知瘟疫的厉害。
富贵蹙着眉,唇角有一丝苦笑,看了街上拼命去米粮店的行人许久。
同街上易家商队所在的这个客栈中,各人有条不紊的干着活。一门之隔,内外是两个世界。
任风起给他手中塞了个点心。
“怎么了,还晕着马车?”
“阿起,我幼年是见过这等乱象的。那段时日,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一个人的死去。那些人求神拜佛,跪天跪地,祈祷自己可以免除疫病之苦。”富贵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故事说出来没什么用,徒增感伤。
“不过还好。商队之中,半数皆是药材和粮食。”易家商队行商之时,带的吃食、药物、水会比其他商队多上许多,富贵因年少时的所见,又让人添了许多,以备不时之需。
他当初问过父亲,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省下来的东西放上价高的丝绸和瓷器不好吗?
父亲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富贵啊,于商人来说,利也并非最重。若是一个商人唯有眼前利,是走不长远的。”
富贵也未曾想到从知道这个道理到验证这个道理仅用了半月。那场瘟疫发生之时,易家的商队成了当年西行商队之间,损失最少的商队。
天灾面前,金银是最过没用的。
富贵坐在窗边喝了两壶茶,也不知这是在壮胆还是下定决心,喝完便带着任风起去了府衙。
任风起想起这人不久前那句“以后再无千秋,忽然觉得行医无趣极了。”
那是见识到世态凉薄之后的富贵,最无力的呐喊。
看吧,有些人始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哪怕知世人人心污浊,自己却始终是如玉本色。
只是昔日无忧的小神医眉宇之间,如今有化不开的愁。
太守一听有粮有药还有大夫,不等底下人通报,便自己个迎了过去,将一旁的长使和功曹惊的大眼瞪小眼。
太守是个好太守,也是个读书人,骨子里有些酸腐,平日里虽不言说,却是不大看得起商贾之人。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能得商队的粮草药材,想必能救全城人的性命。
太守喊了人去易家所在的客栈搬物资。一车一车的粮食,一车一车的草药。饶是太守见过世面,也不免眼都直了。仅仅凭此,也可窥见这位年少的商人的财力。
“这,不知这医士在何处啊?”
这位白衣的东家看着太守,顿了片刻:“我。”
“什么你?”
“我是大夫。”
“谁是大夫?”
“我……”
太守打量了富贵一番:“你不是这商队的东家?”
“是。”
“那你还是商队的大夫?不太像啊!”太守觉得这人看起来太过年轻,医术又怎能高明。想来商人众利,为了省些成本,竟一个人干上几人的活。想至此处,太守看向富贵的眼神不免有些佩服。
可人命关天,这……
“唉,大人,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这兄弟,年少便励志悬壶济世,在医术上又天赋异禀,若非在江湖上,莫不夸一声‘白衣圣手,神医千秋’。若非我这兄弟还有家业要继承,想来是比四春亭江家还要有名。您这等人物,想必听过江湖怪侠半招风的吧,当年他被蝠门的七冥掌打的筋脉尽碎,就剩一口气,我这兄弟都将人就活了。想来大人您必然不是那等光看我兄弟年龄外貌便怀疑他医术的片面之人罢?”
任风起捧的高高的帽子,太守接下的倒是顺当。
“本官岂是如此肤浅之人?我说的不太像,实在是易公子在安排商队时有条不紊,还道他在玩笑罢了。”
药有了,粮有了,人还有了,太守不介意适时的承认自己无伤大雅的玩笑。
“疫病来的急,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