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改成的铁门被推开,昏黄的灯光下,纽特看到森夏恩蜷缩着身子,面朝白色墙壁。乌黑的发丝安静地躺在她的肩上,女孩就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刚刚那声“请进”不是她说的似的。
“是我。”
纽特感到喉咙发紧,对于这个记忆停留在十几岁的女孩,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自然不想去责怪她的遗忘,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要怪在实验部头上——无论是那荒谬的刺激实验,还是对他们记忆的一次次篡改。
“你好。”
森夏恩只是呆呆地回了这样一句,但紧接着,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将大腿上的两片裙子往一起拉拢。但这一举动并没有妨碍纽特看到——他发誓他不是有意的,但目光落在她腿上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那裙子的开叉太高了。
男孩向屋里走了几步,将一边的窗帘拉上,煎锅他们几人的欢声笑语瞬间被隔绝在外。只剩隐隐跃动的光芒留在纽特手上,他低头看着,深知不能将这光芒放在森夏恩身上。
“索妮娅给你找了这些,”纽特将袋子放在床上,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嘴角,“这些衣服行动起来方便点——如果愿意,你可以换上。”
索妮娅——这是森夏恩鲜少有印象的名字,这女孩曾经和她一起待在B组。当然,对于米诺、杰夫、查克这些名字她也感到熟悉,但对于他们的了解也仅限于两个音节——A组。
“谢谢。”
收到感谢的话语,纽特并没有离开——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她是森夏恩啊,他熟悉的森夏恩,她什么时候会这样生疏地和他讲话——但这不能怪她。
所以他想转身走开,明天或是一会儿的什么时候再重新走进来,但他低着头时,看见女孩的脚后跟磨破了皮——纽特能猜到这样合脚的高跟鞋什么时候会伤害它的主人,当它的主人踩着一高一低的两只鞋,跳下汽车赶去救人时。
于是纽特蹲下身,轻轻握住了女孩的脚腕。他能感到她那一瞬间的颤抖,但很快便松弛下来。他一只腿跪在地上,将鞋从森夏恩脚上脱下,他的声音很温柔:“疼吗?”
这句话像是一滴活水落入了池中,森夏恩似乎能看到水面上泛起的那一圈圈涟漪,将池中的浮物也向外推动。
“有点,但不多。”女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高兴,她轻轻摇晃着小腿,却又在下一刻被捉住——
“先别动。”纽特从袋里抽出袜子,捏住两端套上了女孩的脚趾——他深知森夏恩和玛利亚不一样,作为一个成年人她有独立做这些的能力。
那又怎样……他愿意为她做一些事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一刻纽特仿佛认定了,自己就算失去内置脑卡的控制,也不会失去这种意愿。
森夏恩也没想到这男孩会给自己穿上袜子,她的身体在顺从,但精神却在质问——这举动已经明显越过了性别和友谊的边界,她不知道该给纽特怎样的定位——于是她将另一只光着的脚藏了起来。
“纽特——”女孩将碎发别到耳后,但另一侧的头发还是碰到了男孩。看着阴影下那有些脏兮兮的侧脸,森夏恩的手又不自觉地想抬起,“我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你?”
男孩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轻轻拨开女孩的发丝。他半跪在那里,静静仰视着她。灯光照亮空气中的尘埃,也照进他的眼底。森夏恩看到他的神情是那样平和,仿佛时间都静止在这一刻——但她又发现,他的眼神中包含很多。她读的懂得或是读不懂的,全部杂糅在一起,毫无保留地被纽特递到她手里。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声轻笑传来,接着是纽特摊开了手掌,他慢慢将两只手举到胸口的位置。他说:“某天早上醒来,或是某天傍晚的之前——我记不清了。但那时候我站在阴影外面,就像这样伸出后。”纽特挑起眉的时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骗人,“你知道我手上有什么吗?”
女孩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真的凑近些去看,但除了一团空气,她真的很难在纽特手上见到什么。可即便如此,森夏恩还是试探性地回到:“光。”
电灯的光或是外面的光,又或者……是她眼中的光,森夏恩能在纽特的手上看见光。
“对,阳光——”纽特在这时想到,如果不是遇到了她,自己大概这辈子也不会讲这样的话,“然后我就认识你了。”
“什么?”
突然在女孩脑中,一个回忆形成了——她知道为什么对于纽特,她会感到这样熟悉。
“我听过你的声音,三个月前。”森夏恩突然站起来,“在实验部,但是我——我是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她的目光没有移动,却又机械地坐回原位。床垫里的弹簧发出几声颤动,而床上的女孩像是刚得到心脏的铁皮人突然又失去了生命。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姐,”纽特站起身,将手插进口袋。他半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