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心中有鬼呢——
因着族里的长老要来,王清父亲的葬礼时间拖后几日举行,但是灵堂里却还供着棺材和纸灯纸轿纸屋之类的冥具。
秦母抽空过来,还向她埋怨说:“这老人死了迟迟不下葬,万一养出个麻烦玩意——”
“对了,银蛾,你这两日还有没有做那些梦?”
王银蛾点点头,这段日子她连觉都不敢睡,但凡一闭眼那两只人模人样的鬼就扑到她面前说要抓她去见阎王。
因数日以来,心神不安,睡意了了,她如今顶着两只黑眼圈,眼神麻木,形容骨柴,看着倒是像伤心欲绝的样子。
那群族里长老还以为她是个孝子,即便三代人闹了龌龊还有感情在。
王银蛾知道后,差点笑得在被子里打滚,要不是怕做噩梦,她都要放鞭炮了。
眼看快到下葬的日子,秦母被族人叫走,王银蛾一个人待在家中。她靠在树下晒太阳,因连日不睡,这会儿又晒得身体微微发热,舒服之际就忘了噩梦的事,一头栽进梦乡里。
“啊啊啊,放过我好不好——”
“好,好,既然你们不放过我,你们也别想安生!”
又是一个同样的梦,王银蛾再度惊醒,冷汗浸湿了里衣。
她茫然地环顾一圈,庭院空落,安静极了。但是神经却如何也放松不下来,她瞪望着每一个可以藏匿污垢的角落,如临大敌。
这无穷无尽的噩梦到底何时是个尽头!
王银蛾这一刻如溺水之人,急迫地乱挥手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呼吸急促。双目开始泛红,突然她一个踉跄起身,想到什么嘴角勾了下,摇摇欲坠地朝院外走。
阳光不知何时躲进乌云里,天色昏暗。
“妹妹不见了!”
刚回到家中,王金银找了一圈没看见王银蛾的身影,脸色骤然惨白。他急忙跑出院子,找到忙碌中的秦母,把这事告诉她。
邻座的人听见这个消息,就像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院落。
众人纷言纷语地揣测:“她一个小姑娘生着病会去哪儿?”
秦母更是担心不已,怕王银蛾她一个人在外面出事,忙和王金银出门去找人。众邻里热心的看热闹的,也都纷纷跟出去找人。
“金银,你确定你妹妹不是躲在哪个地方没被发现?”
王金银焦急道:“当然,我都找遍了!”
“家里有没有遭贼的迹象?”
“没有!”
“那就是她自己走的!”
“大家快去找!”
一阵兵荒马乱,人去院空,就连小孩子胡鑫也被拉走了。
听了半会儿动静,藏身在纸屋里面的王银蛾蹑手蹑脚地抱着东西出来,目光诡异。她先是冷冷环视一圈,随后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一把斧头,一桶油和一个火折子。
王银蛾两手抓起斧头走近棺材。
“咚!咚!咚!”
剁木头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传入长街。
王银蛾双目赤红,神情癫狂,看着一地狼藉突然漫不经心地将斧头丢开,随后把那油往四处倒一些,似觉得不够用,她又到院子里拿了几壶烧酒回来全数浇在灵堂里。
“畜牲?”她抬起黑幽幽的眼,笑了下,“记住,不要来找我。就算把我带下去,我也要踩着你们的尸骨而去。”
她转身,捡起供桌上燃烧的香烛,火折子伸过去,冒出一点火光,火光渐大,被她随手扔向灵堂中央的的废墟里。
闻见木头和白布燃烧的气味后,王银蛾揉了揉额角,踉跄着夺门而出。
她飞快地奔出院子,身上还挂着一条孝巾。
到了门口,她忽而回首,满意地看一眼已经燃烧起来的灵堂。
等大伙无功而返,泄气地回来准备分头行动时,胡鑫突然闹着肚子疼。她娘赶紧带着她到屋后的厕所,结果发现了倒在厕所里头的王银蛾。
“银蛾,这是怎么回事?”
王银蛾幽幽转醒,一脸不知所以然:“我想上厕所来着,难道我睡着了?”
说着,她脸上惭愧地羞红。
而这时,院外奔来一道惊呼声:“不好了,灵堂走水了!”
“什么?”大伙纷纷跑去救水,只留下王银蛾和秦母在原地。
“娘——”
“银蛾,不要总是让娘担心。”
沉默后,道:“嗯。”娘亲是嫌弃她麻烦吗?
前些日子,卷烟城下过两场春雨,空气湿润。房屋的横梁木头虽有烧毁痕迹,但却牢牢实实得还能再用,可是令人奇怪的是灵堂里中央的那两具棺材已经烧没了,连带着尸体化作一扑灰烬。
族长捡起灰烬里完好无损的铁斧头,沉声道:“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时间,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