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子轰然被踹开,一对穿着黑色孝衣的老夫妻猛跳出来,手臂伸得极直,脑袋血肉模糊,一双眼珠子空洞无物。
王银蛾陡然看见这副狰狞面容,吓得心脏噗通直跳,忙往旁边的胡鑫抓去,却落了个空。
胡鑫她人怎么不见了?
这老夫妻估计成了僵尸,向她一蹦一跳地逼近,嘴里直叫道:“还我命来——”
自己命薄还怪到她头上,啊呸!王银蛾暗啐一口,转身惊慌地朝门外跑去,然而一道黑影比她更快当先拦在门口。
王银蛾脸色白一度,后退两步,听见嗬嗬声响,原来另一个僵尸挡在后面。
她怕极了,大叫声:“我没有害死你们!不是我!”
然而,两个僵尸丝毫不理会,嗬嗬叫着逼近。
王银蛾心急忙慌,趁着两头僵尸腾空一跃,她就地一滚,两头僵尸碰个头被对方震开。她就借着这短促的机会,拼命冲进院子里,想着先逃出去搬救兵。
哪想整个院子里安静如午夜,除她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惊惧之下,王银蛾摔下地,眼泪冒出眼眶。“嗒嗒!”“嗬嗬嗬!”冷硬的地砖受了惊,震得咯吱作响,王银蛾揪紧手掌不敢哭出声。
空气中盘旋着阴恻恻的笑声。
“哭啊,眼泪是不能掩盖罪恶的。”
“你明明发现了车轱辘的问题,却没有告诉我们,分明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孽障——”
“畜牲!”
“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可是鬼知道啊——”
冷风从灵堂里灌出来,被无形的手织成细密的蛛网,一重又重将她罩进网里,拖入灵堂。
王银蛾惊恐地发现,身体不能动弹了。
那两头僵尸立在她身前,僵硬的手臂突然弯曲,伸来扯她:“走,你不承认!那和我们一起去见阎王理论!”
“我不要!”王银蛾尖叫着坐直身,一张脸惨白,双瞳睁得极大。
闻声赶来的秦母推门而入,和她对视一眼,手里的那盏四角灯笼哐当落地。
哗啦——火舌席卷,将整个灯笼吞噬。
“银蛾,你别吓唬娘亲,可是做噩梦了?”
刚从丧礼回家的王金银听见动静,急忙赶来。看见秦母立在门口却不进去,奇怪道:“娘,你站在那儿作何?”
心疑,方凑近门口往里一探,“哇”地一声后跳数步,颤抖着手指:“鬼、鬼——”
“什么鬼?是你妹!”秦母反应回来,一巴掌拍向他。
“我知道是我妹妹!但是你看她一身孝服,脸色惨白,一双眼珠子又黑又大,直勾勾地盯着你看,嘴巴却红艳艳的,还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又不点灯。难道不像个鬼?”
“啊!娘你又打我做什么?”
“去拿一盏油灯。”
王金银委委屈屈地捂着额头离去。
一双粗壮的手臂从前面抱住她,随后是淡淡的皂角清香扑入鼻中。
王银蛾仍痴痴傻傻着盯着屋内的角落,直到哥哥拿着油灯走进,昏黄的光亮驱散屋内的黑暗,也刺激得她双眼微眯。
许久,她转眼看向秦母和王金银,眼泪不禁冒了出来:“我梦见爷爷奶奶来找我了——”
王家人信奉鬼神,对这种事极为避讳。秦母和王金银一听,脸色即刻变了变。
“啊呸!说什么胡话!”秦母怒拍床边的小桌,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圈,“若是真有这回事,我就去请道士收了那两夫妻——”
“好了,你这屋背阴,晚上寒凉,你爹这几日忙着下葬的事也不回家,你便到我那屋和我睡去。”
简单收拾了东西,王银蛾跟着秦母离开,走在路上,她忍不住回头,那屋的窗口总像一只眼睛在盯着她看。
可笑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却还是怕鬼神之说,又在梦里被吓得那么狼狈。
大概是做了噩梦的缘故,下半夜王银蛾怎么也睡不着,耳边是母亲的呼噜声。她侧翻了个身子,神思渐渐陷入空芒。
“嗒嗒!”
类似脚步行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王银蛾心惊醒来,睁开一条眼缝,床前一双黑布新鞋正对着她睡的这头,然而里头没有脚。
似乎发现她还醒着,一股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咯——”
突然,一声雄鸡鸡鸣从邻居的院子里传来,那黑鞋倏然不见。
王银蛾大呼一口气,将头蒙进被子里。
一个老妪的声音近到耳畔:“好孙女,叫一声奶奶。”
吓得王银蛾大喊一声,将秦母惊醒。
“又做噩梦了?”
“真不是个办法——”秦母低声怒骂了句,凑近,轻拍她的肩膀和她低语聊天。
秦母安抚她:“银蛾,我们做事问心无愧。心中无鬼何必怕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