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希芓(以下称丛媛)出站就看见袁顺站在站台上,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昂、雍容华贵的模样,连穿着都和上次见面没有太大的差别。
丛媛走到他面前,微微行了个礼,说:“老先生许久未见,向来可安好?”
袁顺略显诧异地说:“上次火车上惊鸿一瞥,老朽就知姑娘不是池中之物,但确实从未想过姑娘就是二爷心心念念之人,可惜去上海拜访祁先生时没有见到丛小姐,否则袁家代理人这么重要的位置也轮不到谭女士那样的人染指。”
“袁老先生谬赞了,丛媛不过是占了体质特殊的便宜罢了。”丛媛淡淡笑着说。
袁顺闻言,倨傲地笑了一下,结束了这种没有意义的交际,抬手道:“二爷已在府内恭候多时,丛小姐请吧。”
火车站离袁二爷的府上还有一段距离,丛媛看着街上与上海大相径庭的高墙大院和远处蜿蜒巍峨的万里长城,恍惚间就像回到了过去。尤其当她驻足在袁二爷的府邸门前,看着那五间朱红色大门时,500年前面皇权的那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此时,袁二爷府上中门大开,侍卫从门外一直站到了中庭,乌泱泱一片人。丛媛见状,挑眉问道:“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让二爷给我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袁顺笑道:“非也,这是二爷对小姐重视的表现。丛小姐,请。”
丛媛跟着袁顺,一路走了进去,边看边想:“这北方的院子和南方就是大不相同,疏阔、规整,一切都是按着规制,不像上海的庄园,西洋风还是重了些。”
正看着,就听见一个浑厚的男声说:“我这府邸可还能入姑娘的眼。”
在丛媛心里,袁家二爷一直是一个弱不禁风、阴险狡诈的小人,哪知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五尺多将近六尺、虎背腰圆的彪形大汉,看面相竟是个豪爽大气、不拘小节的真汉子。
“丛媛见过二爷。”丛媛向袁二爷行了个旧时的礼,说:“这座府邸就像二爷您,出身高贵、大气宽广。”
袁二爷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丛姑娘说话这么讨人喜欢,不像你的手段那么狠辣激进啊。”
丛媛笑笑说:“二爷这是在怪我下手没有分寸,驳了您的面子吗?”
袁二爷看着她半点害怕都没有的脸,点点头,说:“我欣赏你的勇气。进来说话吧。”说完径自走了进去。
丛媛紧随其后。但就在进门的一刹那,她却突发心悸,险些栽倒在地。她脚下一顿,手虚虚扶在门框上,然后朝室内看去。袁二爷此时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为首的太师椅上,座下左手第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身披灰白色袈裟、头顶六个戒疤的和尚。
袁二爷神色不明地看着丛媛,缓缓说道:“丛姑娘的身体看起来不像传闻中那么好,是有什么隐疾吗?”
丛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说道:“劳二爷挂心了,只是些许不适,不碍事。”
“嗯,”袁二爷点点头,示意她坐,说:“相信袁安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不知道丛小姐对于加入我袁家有何想法?”
丛媛笑了,说:“二爷竟是想让我加入袁家?我以为二爷逼着我现身,是为了让我给祁炳渊夫妇俩偿命。”
袁二爷笑着摇摇头,说:“祁炳渊夫妇俩是什么货色,也配和姑娘相提并论?你若是加入我袁家,不仅我袁家的代理人是你,日后我袁家称帝,你也一定是我袁家军的头一把交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丛媛嘴上说着:“二爷可能容我考虑一二?”心里却在使劲吐槽:“这位是风光了这阵子,飘得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吗?还称帝,大清都亡了好几年了。皇帝要是管用,就不会被推下去了。”
“当然。”随后,袁二爷吩咐道:“袁顺,给丛姑娘安排一间厢房,好生伺候着。”
颐指气使、趾高气昂是袁大总管在外人面前的模样,但是在袁二爷面前,他就只是弓着身子,回了声“嗻”。
丛媛看着他佝偻的身躯和卑微的姿态,心里不免有些唏嘘。她见惯了上海滩的自由、奔放,如今乍一见这幅卑躬屈膝的模样,她差点以为回到了过去。所以,这大概就是皇室难以为继的原因吧,历史的洪流只会前进,又怎会为了个别人的私欲而倒退呢?丛媛垂下眼帘,掩住心中的想法,跟着袁顺往后院走去。
就在丛媛渐渐远离正厅时,听见袁二爷开口道:“大师,人您也见了,有何想法?”但无咎的声音太低,即便以丛媛的耳力,也是一点声音都没听见。她倒是想回去,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突然消失,无法,她只能乖乖跟着袁顺走。
此时的丛媛,思绪早已跑回了上海。她算算时间,萧无生应该已经回去了,当他发现她不告而别、下落不明的时候,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若是阿华知道丛媛此时的想法,他一定会狠狠地骂醒她,有什么事是两个人解决不了的呢?为什么非要一个人离开,害得他们从回来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