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映江阁的管事就姓骆。沈怀臻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如同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小心翼翼将河灯护在怀里,转头问那摆摊的妇人:“这是发生了什么,最近城里出了什么案子吗?”
那卖河灯的妇人也满脸糊涂状,伸着脖子偷偷往外瞥:“没听说呀,最近太平得很呢!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年轻姑娘大晚上的还敢在外逗留,说得这么吓人,是要做什么哦……”
旁人也多是同她一个反应,懵懵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任由那队修士阴沉着脸色一个个扫过他们呆滞的面容。
“你!”一人抬手指向树影中头戴皂纱幕篱的沈怀臻,厉声喝道,“别挡着脸!”
她坦坦然伸手掀开垂纱露出容貌,那陈家修士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圈,又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贺榕和他们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的卖灯妇人,随便挥挥手道一声“没你们事了”,便转身朝其他方向继续搜寻。
一番折腾下来,他们似乎并未在河边放灯的众人之中寻到目标,便在头领的指令下往城中其余街巷去了。
那队修士一走,眼见着火烧不到自己身上,诸人马上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可此地多是城中凡人,对仙门世家的了解少之又少,半天也没听到一点有用信息。
贺榕身上那股由于戒备而产生的紧绷感还未消散,他皱眉低声道:“平日无事,我们一来便遇上追捕嫌犯,总不觉得会是什么巧合。”
沈怀臻手中还捧着那只河灯,目光扫一眼陈家众修士远去的背影,平静道:“钱都花了,先放灯。”
她在河边蹲下身,避开旁人视线念诀引火点燃河灯中央小小一枚蜡烛。贺榕伸手为那尚且微弱的火苗挡风,待它逐渐跳跃着稳定下来。
“许个愿?”他半开玩笑地建议。
沈怀臻沉默良久,脑中仿佛有一千一万个念头闪过。在面对眼前未知的坎坷长路时,难道她真的没有某个瞬间感到茫然、想把希望稍稍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垂青之上吗?
但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许愿,用手指轻轻往前一推,将那盏样式精致但花纹稚拙的河灯送上水面,随着秋夜轻轻的晚风,与其余花花绿绿的河灯一同越漂越远。
那位妇人说得不错,它漂得很稳,一直到河道拐弯离开她的视线,都始终载着那朵闪闪烁烁的金色烛光,如同载着她那为说出口的心愿,一路漂向看不见的远方。
“想许的愿望太多了,万一真的实现,没准我还会后悔为何没有说另一个更重要的,”她扶正绾发的金钗,指尖还沾着河水的凉意,回头冲贺榕半真半假解释道,“况且我这人心不诚,还是罢了。”
贺榕闻言笑了,长长叹一口气:“沈仙子,你对自己太苛刻了,许愿而已,此处又有几个是真的虔诚笃信之人呢?”
此处又有几人身怀血海深仇要报呢?恐旁人耳目,她并未将此话说出口,只轻轻抬手拂下遮面皂纱,摇摇头道:“都无所谓了,走吧,去看看那些人究竟在追捕什么逃犯。”
那队陈家修士的行踪并不难找,两人本来都做好了施术追踪的准备,没成想脚下刚拐过一条巷口,便在迎面传来的哭闹声中辨出了方才那个叫沈怀臻露出脸来的修士。
已入夜的街巷中一片人头攒动,不少是循声特意赶过来看热闹的。沈怀臻与贺榕挤进人群之内,见到有几个身着团花纹长衣的修士正对着站成一排的年轻女孩挨个查验。
这些女孩子都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对几位面容冷肃的仙门中人多有畏惧,不敢说话。可围观者有胆子大的叫道:“这些姑娘家都是千挑万选出来去春南绣坊里学女红活计的,难道还能犯什么事不成?”
那位为首的修士冷冷剜他一眼,毫不客气斥道:“我有骆长老手令在此,你若不服,大可以同我上映江阁寻骆长老好好说说话。他老人家想必愿意接见你。”
这话一出口便无异于威胁了,众人面面相觑,无论心里再怎么嘀咕,表面上都不再有人作声。
但这一回还是没搜查出任何结果,为首那修士不耐烦地一咂嘴,挥挥手叫他们放人,自己右手一抖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展开,上面是一个少女的画像。他环顾四周将画像高高举起,冷冰冰问道:“有谁见过此人吗?若能提供线索,陈家重重有赏;若知情不报……自己掂量掂量吧。”
众人都伸着脑袋去看那画像,但很快又纷纷摇头嘟囔着什么后退,显然并无一人见过。
乍一看清画像上那张脸,沈怀臻心下微惊,手指暗暗握紧成拳。贺榕立在她身侧,神情看不分明。
画上那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面容,清清楚楚便是邹棠的模样!
出于安全考虑,二人此次并未让阿亭与邹棠现身,只是让他们化回原形藏于符篆之中。沈怀臻传音给邹棠说明目前状况后,她也忧心忡忡。
“陈家那位骆长老的确认得我的人形模样,他一直对小姐很不友好,也不愿小姐在净春城中疗养,只是胳膊拧不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