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岭县为长留治下,如今便是这支北上大军驻扎之处。
此处自不比许州有官驿,住所虽已是县中最好的驿馆,但天寒地冻,却也算不得舒适。
那侍卫引着她从驿馆离开,乘马车先往郊外,而后才可至驻军的营帐之中。
沈明嫣入内时,帐中一片沉闷,显然是那明镜司司长的“鸿门宴”如何应对还未商量妥帖。
见她来了,江渐先起身:“劳烦谢姑娘跑这一趟,实在是此事与谢家旧事有关,我想着谢姑娘才是谢家人,这事总要谢姑娘也知晓才是。”
沈明嫣不动声色看向裴倾,见他神情清冷,便知将她喊来定是陈长逸的主意。
“不知是什么事,若有我能帮上的,谢嫣定全力以赴。”
她这话出了口,坐在主位上的陈长逸才有些无奈地缓缓起身:“原是无事的,只是那长留城内,明镜司放出话来,说是当年谢家一事的真相他们已全然掌握,若想知晓,就只一人前去。”
“哦?看来是有结果了?”
“谢姑娘也知道,我们这番起兵,能得到这样的支持,许多都是因为当年的寒衣卫,谢将军勇武,他们是念在当年的谢将军的功劳,才会如此声援我等。如今明镜司这就是想釜底抽薪,这里只有谢姑娘是谢家人,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听听谢姑娘的意思。”
陈长逸这话落下,沈明嫣还未开口,范大城的声音便传来:“管他是什么,咱们手里有人,只管打过去就是,过了长留就是上京,既走到了这一步,还怕那些!”
“就是!庄主,兄弟们可等了许久了,咱们打过来这么顺利,这长留不过几个明镜司的人,就能那么可怕?”
范大城手底下的人同他一样,早就摩拳擦掌想要打上一场了。
见这些武将此般叫嚣,江渐面露嫌弃:“范将军此言差矣,我们一路如此顺利,那是因为有裴大人,如今长留的明镜司不给裴大人的面子,你当真以为这长留城还能如此好破?”
他说完看向裴倾,显然是戏演到此处,该裴倾表态了。
沈明嫣见状,忙道:“不知明镜司的人是怎么说法?”
“明镜司的人送信来说,已在长留城中备了宴席,请裴大人前往一叙,只是话说的是裴大人,事倒还是谢家的事。”陈长逸答道。
“既如此,不妨我与裴大人先去,倒看看这些明镜司的人有什么打算。倘若能探得他们虚实,我们再出兵,也就容易许多。”
沈明嫣自然看明白了,陈长逸想必是不愿让自己的人在长留折损的,他们当然是想让裴倾先去赴宴,万一以裴倾一人性命能换得长留城,当然是稳赚不赔。
只是到底是因裴倾他们才得以一路如此顺利,若直言不讳,又恐伤了底下人的心,故此才整出这么一出曲折的“戏”来,把她喊来让她表态拦着裴倾是假,以她威胁裴倾是真。
果然她此话既出,裴倾终于开口:“不可。”
“无定想如何应对?”陈长逸看过去。
“我一人前去,谢姑娘不必涉险。”
“裴大人心疼谢姑娘,可此事事关当年寒衣卫一案的真相,裴大人就不考虑谢姑娘的心情吗?”江渐冷笑。
“他们要的就是我,不是吗?”裴倾看向江渐。
他目光锋锐,如外头朔风冷雪。帐中众人面面相觑,竟不知为何裴倾一个文人,倒让他们生出几分害怕来。
江渐抿了抿唇,看向陈长逸。
陈长逸笑笑:“请谢姑娘来,原本就是为了劝劝无定,谁知谢姑娘竟也一心前往。可这明镜司名声在外,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啊。无定,你当真想好了?”
“庄主既已有了打算,又何必再问我?”
他说完目光又扫过江渐和范大城:“倒是江公子和范将军,还是早些准备好,免得到时城门大开,大军却还在驻地歌舞享乐。”
“你!”范大城怒目圆睁,只是裴倾却压根没再看他们的反应,起身就走。
沈明嫣见他出了营帐,朝着陈长逸虚行一礼,亦追了出去。
外头寒风凛凛,远处可以瞧见未化的积雪,他一身玄色大氅在那皑皑白雪之中格外引人注意,却又为那白雪平添苍茫。
沈明嫣追上他,跟着他走出驻军大营。
“为什么不让我一同去?之前还说此后必要一路同行,这还没到上京,就变了?”
裴倾往车马驻处走去,扭头看她:“他们不知李况是何人,你难道不知?”
“明镜司的李司长嘛,谁还没听过他的大名?他守在长留,定是得了祁珩的吩咐,明摆着是给你设了鸿门宴,你还自投罗网?”
“我记得有人和我说过,若战事四起,百姓必定流离失所,若我不去,自然可以强攻长留,那长留城中百姓又当如何呢?”
她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得。
既以一人前去,可换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