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回到行宫,嬴政就被朝云请走了。 小院一隅,一间杂物间充当了刑房。 圆木柱上绑着一个女子,嘴里塞着破布,额头上撞了一个大血窟窿,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她是被一盆水泼醒的。 眼前一阵恍惚,依稀中见一人影。 周遭渐转清晰,她此刻已看清了那人影是谁,是秦王政。 女子鄙夷地转过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只听一个男声道:“此人是骊山行宫中侍奉的宫人,名唤‘佩香’,蜀郡人,无父无母。” 佩香缓缓将眼睛闭上,猛然又听到一声猫叫。她的额上冒出了几颗冷汗,顿时明白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佩香不由得缓缓收紧了手指,指甲掐入掌心。 宫中整治宫人惯用这种手段,将犯事的宫人与猫装进一条麻袋里,然后扎住了麻袋口打猫,让猫乱抓乱咬。犯事的宫人多受不了,无论有什么事,也就都认了。 那只猫又叫了一声,然后,是死寂。 “佩香。”嬴政以沉着的声音唤道。 一听到他的声音,佩香厌恶地将头偏得更远了。 嬴政向身边的宫人示意。佩香嘴里的破布被取出,手腕上的绳子也被解开。 佩香被松了绑,迷茫地看了眼嬴政。 巽羽紧握长剑,如临大敌。 嬴政问道:“汝是何国之人?” 佩香听了,冷笑着看他,一字一顿地道:“吾乃佩香。” 嬴嫒闻言,怒道:“君上问汝是何国之人!汝若再答非所问,那便永远都不用再说话了。” 佩香却是轻轻地啐了一口! “汝!”嬴嫒甚为恼怒,拔出剑来,方举手欲砍,又缩回手,冷哼一声,道:“汝想求死?想得美!” 嬴政望着佩香,以轻淡的语气道:“至于汝是何国之人,寡人也不必再问了。能派出汝这般蠢笨的间人,如此之国,寡人也不必放在眼中。” 佩香闻言,将眼一瞪说道:“赵政,汝以为自己真的多么高高在上吗?那是因为,汝身边的人都跪着。秦国也从不强大,六国,六国呵,他们只会将手中的刀剑对准自己。” 她刚说完,一块石头飞击过来,正打在她的牙上。 血,顺着嘴角往外面流着。 嬴嫒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道:“打仗,靠的绝非嘴皮子,而是一刀一剑。” “玖玖!”嬴政转头看了她一眼,嬴嫒只是瘪了瘪嘴。 “佩香。”嬴政道,“这暗室之中,永远不会有灯。” 佩香听到这话,不明他话意为何,一时倒愣住了。 嬴嫒仰了仰下巴,开口道:“身为间人呢,就如同身处暗室之中。哪怕汝做得再好,最终也会被抛弃。因为,大厦将倾,国将不复。王兄,吾说得可对?哦,对了,纵使汝国不亡,汝主迟早也会派人杀了汝。” 嬴政并未回答她。 佩香嘴中嘟囔道:“吾王绝非如此之人。” 她的声音极小极小,嗡嗡的,但却清晰得落入了他人耳中。 她一仰头,高声道:“吾绝非辜恩背义之人!耿耿忠心,苍天可鉴!” 说罢,她突然向一旁的墙壁扑了过去,作势要一头撞死。 可惜,没死成。 佩香被反缚了双手押在地上跪着,头发散乱地半遮着脸,嘴角溢出的血滴在了地上,一幅鬼魅般的模样。 嬴政吩咐巽羽将她暂且关押起来,待至明天押回咸阳城,再继续审问。 夜晚刮起了风,风吹得树叶子簌簌地响,渐觉寒气骤加。 楚媞抱着胳膊靠在窗边,呆呆地看了许久。她还未回过神时,嬴政从她身后的门走进来。 待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后,楚媞往旁看了一眼,嬴政正站在她的身侧。 嬴政问道:“汝在看何物?树影?夜色?” 楚媞摇摇头,将窗关严了。 “吾在等君上回来。” 嬴政闻言,脸上漾着似有似无的淡淡的笑,“这寒意都要渗进骨头里了,小心莫要吹风。” 楚媞微笑着点头,目光越过嬴政的肩头,眼中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变大。 她越过嬴政走上前去,蹲下身抱起小黄狗,摸摸它的耳朵,拍拍它的小脑袋,“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居然这么聪明呀,这么小就能记住回家的路。” “它的耳朵?”嬴政好奇地摸摸小黄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