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暗了下去,盛知临想伸手拽下身侧系着的银锁,却发现那锁纹丝不动,于是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手指。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观察四周,面前是一处崖洞,悬着漆黑的钟乳石,偶有水滴落,落入下面一片狭小的潭水,潭面水色灰黑,水质黏稠,偶然有气泡咕噜一声从水下翻涌上来。
可这里却似乎远没有外面听上去那般恐怖,刚才的野兽嘶吼声此刻已经落入一片寂静,盛知临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脚下一软,竟是一点点陷下去。
他暗叫不好,周遭实在太黑,竟没看见这是一片沼泽。
他情急之下想破开这片沼泽,但那沼泽宛如有了生命,在他启动法术后开始肆意增长,内部被他引爆后,竟然在他身侧炸裂开来,然后尽数连接,将他包裹起来,像一层卵壳般,却柔韧性极好。
空气稀薄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鬼魂,鬼魂在这受罚后果是魂飞魄散,但这些远不止于毁了魂魄。影族与人族人体差别并不大,只是提前有了灵核罢了,所以他要面对的,是先是□□的死亡,再是魂魄的消亡。
他想起那该死的蝙蝠,他说,盛知临,你就这么喜欢当傀儡?
这傀儡当的代价太大了。他不禁自嘲道。
从当年被邢易寒救下来,然后当邢易寒的傀儡,再因为身上的力量逐渐觉醒,邢易寒怕控制不住他,把他封印在那座小屋子里。
那小屋子又哪里是什么普通房子,那处封印和房子旁的那一处已经被黑气掩埋的小镇里的一股神秘的力量相互呼应,此消彼长,也正因此可以供给那封印他的符咒经久不衰。
只不过他实在没想到那个叫式微的小鬼能破开那封印,仔细想想,她也不该出现在那里。
卵壳在微微颤动着,一呼一吸之前,逐渐贴近他的身体,他清醒过来,知道再不逃出去怕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于是终于伸出手,想试着破开那层“卵壳”。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作响:“这邪物怕火。”
他想着氧气越来越稀薄了,左右都是死,不如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手中“腾”地升起一团火苗,在漆黑的空气里熊熊燃烧,借着哪一点光亮,他终于看清卵壳内部。这果然是有生命的沼泽,每一处突起上都有一只眼睛,直愣愣地随着那团火苗的跳动而转动,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然后火苗熄灭,卵壳碎开。
他终于得以逃出,深深呼吸几口空气后,遍寻四周,却没看见那个刚刚提醒他的人。
他不敢再轻易向前,却忽听身后一声嘶吼,劈开一片长久的寂静,只是一瞬就来到他身前,他险险避开,一时之间冷汗淋漓,他还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抬手,于是剑刃与硬物的撞击声响彻整个洞窟。
那是他最得心应手的武器,名为离魂。
那怪物流着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盛知临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凭感觉乱刺,情急之下他伸出手来,一团微弱的火苗在他手间忽明忽暗之际,一道樱粉色的影子忽然出现,一手捂住了他手上的火焰。
阴风阵阵,和着她总算发出的变作正常的声音:“别在这儿点火。”
“式微?”
他喊了她的名字。
温遥侧了侧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很快发现了端倪:“你夜盲?”
盛知临顿了一下:“别胡说。”
温遥暗笑,又想到一个夜盲得在这儿呆九天,突然便觉得没那么好笑了。
“不问我怎么在这?”她问道。
在她挥动衔月之际,一道深蓝色光晕微微照亮周边的黑暗,盛知临终于得以看见她的背影,难得见她系了高马尾,而衔月刃显然灵力充沛。
温遥此时还在庆幸今日总算是那月圆之夜了,衔月的灵力总算能发挥到极致,可九日之后的那时候,衔月的灵力必将衰退许多,她不禁隐隐担忧起来。
而不出盛知临所料,面前这个鬼王的小义妹仍旧是没杀了面前那个怪物。怪物被击退后,躲在角落乱叫了几声,脚步声渐远了。
“为什么在这。”他配合地问道。
温遥侧身看了他一眼,捏了一团鬼火丢给他:“这个给你,暂时照明吧,小瞎子。”
盛知临似乎对这个名字很不满,却也没出声反驳,只是接过那团蓝色鬼火。
又问:“为什么在这。”
她似乎蛮不在乎,歪了歪脑袋:“嗯?我刚刚一直藏在你身上的银锁上。”
“我问你为什么在这。”他重复道。
“让开。”
温遥却朗声道:“不想死就滚开。”
这次攻击衔月刃的辉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洞窟,而盛知临终于看见了她的正脸。
煞白的一张小脸,嘴唇紧闭,明显正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银色的发冠上嵌着一颗银灰色宝石,身上的樱粉色襦裙倒是平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