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温和。
“我来这,是觉得,黎桃那样说不对。”
没想到她出招还在断断续续地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该替我来这,这人情我且还不起。至少我得保你出去。”
“你保的了?”
盛知临看了一眼手中荧荧的鬼火,其实这时他已经能够动身攻击袭击他自己的那只恶鬼了,只不过刚才温遥的那句话像一根刺一样,直直地戳向他。
他尚且以为面前这个人,又或者她的姐姐是需要他这么个傀儡的,可刚才温遥的那句“你不该替我来这”竟让他一时之间恍惚着,以至于让他觉到一阵回甘的微苦。
好像他不该这么想,好像他也不该当傀儡。
“愣着做什么?”
温遥察觉到他已然能看到,便出声催促:“过来帮忙啊!”
离魂剑实力不容小觑,几乎是转瞬之间就灭了一条恶鬼。温遥喘了一口气,有些懊恼:“你怎么像傻了似的?”
盛知临摇了摇头:“你出得去吗?”
“我阿姐可不知道我在这。”她摊手,“我留了一魂三魄在外面,至少能保证我阿姐发现不了我有异。”
“所以你也得等到九日之后?”
温遥点头。
“式微。”他蹙眉,“我无足轻重,你没必要因此触怒你姐姐。”
“是因为怕我跟着你进来,我阿姐迁怒于你?”
温遥反讽道:“别这么在乎自己,我阿姐九日之后根本不会来这儿,你活着就自己爬出去,没活下来的话,这鬼窟之门自是不会打开。只要我阿姐没发现我在这儿,她就根本不会再来这儿一步。”
“那时我入鬼窟的时候,鬼王殿下似乎与这里颇有渊源。”
温遥打量他一眼:“你这瞎子记得还真清楚。”
“我阿姐好歹是能当鬼王的人,这鬼窟她当然是来过,那老头被罚在这里镇守鬼窟已经好多年了,当然都认识的。”
她信口胡诌起来。
盛知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道:“接下来该……”
她像只小狐狸,狡黠一笑:“后面的路你还是跟紧我吧。”
“前面有什么?”
温遥翘了唇角,作思考状:“万鬼同哭。”
见他不解,她解释道:“就是恶鬼不甘心被囚困在此,攻击性极强,撕碎每一个过路之人。”
“然后是万鬼同诛,在那里会有恶鬼互相厮杀,不分彼此,不分日夜。”
“最后是,”她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总算有些摇曳不定,“万鬼同悲。”
“万鬼同悲就是逃出万鬼同诛的那批最强的恶鬼,最后要进入的炼狱。”
那里火焰漫天,炽热的地面下是滚烫的岩浆。那里的恶鬼万年如一日地嘶吼着,她记得那时她发上缠着的长长的白色束带,由于长时间的战斗已然沾上了已经变成褐色的血渍。
她颈后的那道疤痕,是被一只恶鬼硬生生划开的,那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足以让她鲜血流尽,惨死在这条无止境的路上。可那铃铛吊着她的三魂七魄,她步履蹒跚走过的路,都沾染上了深深浅浅的血迹,却始终找不到尽头。
但那里有鬼窟唯一一个能看见外界的封印之处,她就是在那里见到了三明镜异动那道澄澈又迷幻的光。
那时的她像处在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噩梦之中,无法入眠,却也无法醒来。
那时的衔月,还不是这时的衔月。
那日总有昏黄的天,看不见去路的日夜。
那时的她,也终究不是这时的她。
她看见盛知临探究的目光,沉沉叹了一口气:“你问我为什么保得了你。”
“因为我曾经只身在鬼窟,呆了整整一百九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