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亲急步从屏风后走出:“百闻不如一见,都道刘三郎谦谦君子,今日倒叫老身开了眼。”
“伯母……”
刘玉庆颜面乍红,虽知窘迫,但事已至此。索性眉心紧皱,愈发强词夺理:“都是阿蓉逼的。”
“阿蓉逼你?”秦夫人重重叹气,心下彻底失望。
“莫说你与我女儿尚未成婚,即便拜堂成亲。难不成仅因旁人出言追求,什么都没做的阿蓉,便要以死谢罪才好。可笑,这天底下就你懂得欣赏好花?”
原本还指望秦夫人规劝女儿,场面上给他一番安抚。既然要撕破脸,刘玉庆干脆连敷衍都懒得做,冷笑着讥讽:“上行下效!夫人不愧教养有度。这花啊,谁爱赏就赏,反正本公子不会再看一眼。”
闻言险些昏过去,秦夫人在女儿的搀扶下,寒声追问:“你能做主,退了这婚?”
刘玉庆神色高傲,气头上的他未有半分迁就:“我们刘家在京都也算有头有脸,先前是我昏了头,刘三何患无妻!”
“你——”
“退定了!”
他斜眼觑向近旁的秦芙蓉,语调阴阳怪气:“商贾多为掮财奔波劳命,秦小姐需好生侍候,免得来日春闺垂泪。”
“混账东西,来人!给我把这个畜生轰出去。”
秦芙蓉拼命拦住扔杯的母亲,自己也气的差点站不住。好在宋忍冬闻讯赶来,及时稳住了她们。
此情此景,即便先前对宋忍冬多有微词,两相对比,秦夫人渐觉女儿婚退的妙。
“珍宝,你们尽快成婚吧!”
“伯母,不可!”
秦夫人神情顷刻不虞,宋忍冬赶忙解释:“刘玉庆自诩文人傲骨,实则心胸狭窄,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伯母容孩儿稍作处治,他朝决不辜负蓉妹。”
得到了宋忍冬的保证,秦夫人便不再过问他们小儿女的私事,随后启程去了佛寺静养。
京都虽大,但天子脚下,能广而谈之的新鲜事总不过几件。两男争一女,比着其他话题,总归更得市井百姓青睐。
“听说了吗?刘公子退亲了。”
“那秦家小姐,岂不哭晕在闺房。”
“少来,谁不知娇娇你仰慕刘玉庆。昨儿小丫鬟出门采买,街上阿嫂却道刘玉庆轻薄浮荡。”
“女儿家的,嫁个好郎君比登天难。秦小姐现下仍待字闺中,想那商贾再怎么厉害,如何比得上御史公子!”
……
宣王宅里姹紫嫣红,来此散心的蓟春婴倍感聒噪,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他瞥了眼向来包容无度的幼弟,唇角不满地勾起:“整日这般,难怪你形销骨立。”
二人虽为亲兄弟,性情却大不同。
概因当年,他们的生父遇害身亡,母亲又被奸人逼迫自裁。德宣帝喜怒无常,年幼的蓟秋生跟着乳母生活在禁宫,不得不处处提防,因而他面对感情,与流落在外的孤傲兄长截然相反。
“府内人越多,愚弟反觉得心安。”
这叫什么话!
然而蓟春婴也明白,幼弟四处联姻既是性子使然,亦有为自己分担的不易。因此,他垂眸遐思,忽觉幼弟比自己更适合禁庭。
只可惜,南穆社稷不够安定,宽厚温存的君主无法适应波涛诡谲的局势。
宣王蓟秋生素来心疼皇兄,见其孑然一身,索性借刘玉庆作筏,笑吟吟地提议:“皇兄不是想提拔刘御史的三公子吗?今日得空,不妨亲赴市井体察,若对方品行高洁,来日定乃百姓之福。”
好说歹说,蓟春婴随幼弟入了城。
城内熙攘远胜于数日前,人头攒动,围聚在街中央。
驻足远眺,蓟春婴冷面如玉,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近卫:“抹奴,你过去看看。”
没过多久,抹奴兴冲冲的折返:“主子,怪不得拥堵。原是临街新开了家江南风格的酒楼,眼下正在酬宾。”
“京都居大不易,酒楼更是鳞次栉比。不节不日的,人家掌柜的委实不易,咱们且去捧个场。”
明知幼弟贪图热闹,蓟春婴亦未出言反驳,一行人迈步朝前挤去。
碧台栏杆处,心满意足的秦芙蓉依偎在俊美不凡的宋忍冬肩侧。二人不时浅笑低语,身形错落,远远望去极为登对。
他们不过在二楼高台微微亮相,瞬间便吸引无数目光。
“芙蓉楼乃宋某为心仪女子所建,百般相邀,好在秦小姐愿意赏脸光顾。今日酒水,诸公尽可畅饮,小店一律免费相赠。”
正对人群的宋忍冬姿容仙秀,身着儿郎罕穿的赤色锦衣。气质若梅,双眸皎皎,当真惊艳的人错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