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是不是还能忍住不说？”
“不然，你希望我如何？”云修窘迫地翻了翻身，背向她，“我胡搅蛮缠你就高兴？”
元白探出手，五指合拢触及他的背。从小做的粗活多，她的手并不如云修的好看，只是这几年当了少奶奶，碰过最多的便是算盘和笔杆，原本厚重的手茧也都不见了，也不会再因为寒冷的冬日而一遍又一遍皲裂手背。
苦难就像昨日，她仍是不敢相信自己能这样触碰他。
“我当然高兴，这样我就能早点知道你为何会冷落我了。”
“我没冷落你。”
元白从他身后抱着，小心翼翼地生怕怀里的人儿会破碎，“你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好像回到小时候的冬天，很冷也很难受，好似随时都会死掉。”
好沉闷的声音，云修不禁用手心覆着她的手背。
很多年前，北方发生了大干旱和饥荒，很多流民突然间涌入宿州城，他见过贫苦的人是什么模样，他也见过即将饿死的人是怎样的绝望。
“你……干嘛说得这般夸张。”
“是真的。”元白闭上眼睛，感受丈夫的存在，“云修，你对我很重要，我多害怕你不再理会我了。”
“你可是我妻主，我嫁给你了，那便一辈子都要在一块儿，怎么会不理会你呢？”云修轻轻眨眼，眼眶盈满的泪水无声的浸湿了枕巾。
他为心上人一句“你对我很重要”而哭泣，泪水流刻在心里，灼伤得疼，再也无法忘记。
元白在他背后轻轻笑着，洋溢着几分天真和希翼问道：“那下辈子也要在一块儿？”
云修偷偷抹干眼泪，让人看不出一丝痕迹，歪头瞥了她一眼，脖颈的曲线尽显高傲，“若是有下辈子就最好了，不过，这真不像你说的话。”
元白见他侧过脸瞧自己，连忙用鼻尖亲近他温软的脸颊，眼里含着深深的笑意，“那你觉得我会说什么话？”
云修真的认真思索了一番，从第一眼见到元白直到现在，“你这个人务实，不会说虚空的东西，你大概会说这辈子如何如何，居然也会说下辈子的事。”
“说下辈子也不见得是虚空的，我总相信我们是有下辈子的。”
“这辈子都还没过好呢。”云修捏起她一缕发丝，柔顺的像一缕烟，握在手里抓不住，“若不是扶溪表哥说起，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的出生会是在京城，听说京城繁华，我都还没去过。”
“我都不记得了。”元白说得平淡，“我从记事起就在宿州城了，宿州城也极好。”
“你若是在京城长大，我就一辈子也遇不到你了。”
元白没讲话，只是静静地搂着他，绮丽的眸子流淌着幽暗的光。
云修见她不说话也不恼，以为她是困了，微阖了阖眼，享受着两人之间的静谧。
许久，元白感受到丈夫平稳细密的呼吸，缓慢地把手收回来给他捻好被子。
云修并没有睡着，昏昏沉沉地想着事情，转了个身，抱着元白的腰，突然问道：“扶溪表哥也姓元吗？”
“不是，他姓意。”
“意？”
“他娘是我爹的姐姐。”
“哦。”云修把头埋进她怀里，含糊着，“我困了。”
“睡吧。”
元白垂眼看着他的睡颜，竭力平稳着自己错乱的呼吸，她对云修没办法戒备，下意识就要把真相倾露，幸好……圆过去了。
扶溪跟父姓意，他的母姓说不得。
宿州城第一场初雪来得这样急促，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街道上，被行人和马车踩得斑驳而肮脏，小商贩暗骂着这天气影响了生意，孩童们则期望着雪能越下越大，她们能好打场雪仗玩。
元白想象了无数次云修生产的场景，自己会从茶庄匆忙赶回云府，马车太慢，她在茶庄备了一匹好马，骑马是她这两年才学会的，从茶庄到云府她只需要一刻钟时间。
但那日元白没有去茶庄，婆婆也难得没有出门聚友，所有人都在府里。
“今天下了初雪，我给你们做汤圆吃。”因为云修的一句话，元白和婆婆都打消了出门的主意。
“我来帮忙吧。”元白就要跟着云修进厨房，阮氏先一步进去道：“不需要这么多人，我帮着修儿就行了，儿媳你出去，和你婆婆喝茶。”
“好吧。”和婆婆喝茶可不是件好差事，元白只得苦笑应下。
云薛琴一般不会让不懂茶的下人泡茶，她宁愿自己动手，但若是元白在，泡茶斟茶这事便自然而然交给了她。
元白把茶斟好，看到婆婆拿起她泡好的茶水品茗时心里还是不免紧张，尽管她已经做得很完美了，但是初学茶艺时婆婆的严厉仍铭心刻苦。
云薛琴啧了啧嘴，没有评价，许久才叹了一声，“天冷了，茶就不如酒好喝了。”
“嗯。”元白没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