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烟圈随着杜春树的呼吸一点点吐了出来,他阖上眼放空。
他看不上去不是第一次抽烟,这极度完美的烟团和此时此刻光滑的天空已经出卖了他。
“你在这上面干嘛?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丁暮云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声音克制不住地大了好几个分贝。
“在听风啊。”火星子在空中燃烧,“你不觉得这儿要稍微热闹一点吗?”
“下面,太安静了。”
“……”
丁暮云左右张望,看看四周。
废旧的钢管静静地躺在石柱边,塑料袋从左边滚到右边,遇到水,又停了下来。
唯一能说得上话,大概只有房梁上的麻雀。
“在下面,也可以。”丁暮云说,“下面有很多人,都可以陪你。”
杜春树愣了会,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很夸张,有些大风过境,树叶被吹得呜呜叫的感觉。
在某个程度上,甚至分辨不出哭与笑的界线。
“原来你也会有脾气啊,”杜春树回眸,单手支着脑袋,“我还以为你真是块木头。”
“……”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人急了当然更会咬人啊。
犯病。
意识到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不合规矩,丁暮云清了清嗓子,矜着老妈子的模样,开始念叨,“我只是想告诉你,楼下的大家都在找你,于情于理,你都该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没事不要乱跑。”
“你现在还在是个病人。”
“……”
杜春树睁开眼,密密麻麻的血丝布满眼球。
出气声在她话音刚落后随即大了起来。
他似乎,有些不乐意那两个字儿。
杜春树从废旧的钢管上跳了下来,他右腿残疾,仅凭借左腿便灵巧地落在地面。
地上肮脏废旧的雪碧瓶挡在他前面的路上,他像是没看见,狠狠地踩踏上去。
他杵着拐杖,单手揣进兜里,脸上阴测测的。
“你说谁是病人?”
“……”
这句话里不带一丝温度,冰冷得锥心刺骨。
杜春树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让她有些吃惊,尤其是,他刚才灵活的状态。
说实话,她说的这句话并没有错。
她是医生,他是病人。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不过看他这样,丁暮云的怂包属性再次复苏。
她往后退了两步,说:“我。”
“我是病人。”
我有结膜炎。
“……”
杜春树从包里掏出一枚崭新的香烟,斜着身体,有点燃叼在嘴里。
结果刚抽了一口,丁暮云便跟职业病似的从他嘴里把烟拔了下来。
杜春树眯着眼,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刚刚才惹了他,见识到他的生气的样子。
还敢?
“抽烟对肺不好。”丁暮云盯着他的眼,非常非常认真。
结果接收到的全是戏谑和不屑。
杜春树歪着头,一把夺过她抓在手里的香烟。
他捏着她的下巴,力度大得快要把她的下巴都掰碎了。丁暮云的大脑一片轰鸣,似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杜春树强行扳开丁暮云的嘴,香烟被强行塞在她的齿间。
丁暮云打了个哆嗦,身体像泄气的皮球软了下去,她强行站直了身体,双颊血红,整个人都像鱼离了水,缺氧到失去生气。
可杜春树一点也不放过她。
“抽。”杜春树在她耳边冷冷地下达命令。
天上的乌云滑至上空,遮住日光,投了细细的阴郁。
他的眼里极黑,没有一点光亮。
丁暮云压根无法反抗,在他的逼迫下,她咬着烟,小口吸了一下。
她从来没抽过烟,这样别扭的姿势下整个人的所有器官都是歪斜的。烟刚进嘴里,立刻呛进喉咙里。
她痛苦地咳嗽起来。
杜春树放开她,丁暮云失重,跌倒在地。
她手掌撑地,没有跪下去,可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两股无名的火,在暗中跳动。
杜春树撑着支架,从上空,倨傲地俯视,“以后,你最好少来管我。”
“老子不是你管得了的。”
声音响亮,惊飞了那群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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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再次看到杜春树时,是丁暮云搀扶着他从楼顶上走下来的。
何风与看着他俩这样勾肩搭背地,很不舒服,直白道:“你干嘛去了,杜春树?”
“泡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