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女鬼本名叫芸娘,自小也曾是书香门第小康人家,父母恩爱,家中没有妾室姨娘,只生得她一个女儿。
不曾想在八九岁时,父亲病死,家道中落,母亲便只能变卖家产带着她投奔自己的兄长。
孰不知芸娘的亲舅舅是个烂赌鬼,眼见得亲妹子有点防老的银两便天天哄骗着来家要,一来二去把自己亲妹子的一点体己钱都骗得精光。
没了钱,芸娘和母亲寄人篱下,靠母亲给人洗衣做女红维持温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舅舅捞不到油水后便骂骂咧咧,偶尔来一次也都是来要钱去赌的。见着讨要的银两越来越少,他便把主意打到越长越标致的芸娘身上。
终于,趁着一天芸娘的母亲不注意,他领着芸娘去了人市,寻个认识的掮客卖了。
“几经转手,便被卖入青楼,误陷其中,则无以自脱......”
“青楼?兔子这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子?”玉臣忽然插嘴。
“什么兔子?”芸娘不得其解。
“青楼啊!不是说杀兔子吃兔子的地方?”玉臣侧身望向慧檀。
慧檀想起先前诓他的话,不由掩面而笑,玉臣方知自己被骗,收起扇子敲了一下他的手。
“这位爷说的是小倌吧,他们倒是被人戏称‘兔儿爷’的,嘻嘻。”芸娘不知他们打的什么闷头官司,自顾自说到另一条道上去。
“小倌?兔儿爷?”玉臣一头雾水。
“咳咳——”慧檀咳嗽一声,用眼神催芸娘赶紧说下去。
芸娘卖进一个叫“满春院”的青楼后便被签了红馆人的卖身契,改了艺名叫小桃红,老鸨请人调教了她几年,诗书字画不落凡俗,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初次亮相便惊艳四座,没几日便誉满名楼,被那些文人骚客捧为头牌花魁,每日慕名而来的人都挤破头。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名气越大来的人越多,来的人越多名气越大,从前学子官宦见面寒暄从“你吃饭了吗”变成了“你见过小桃红吗”,甚至名声都传到京城去了。
而小桃红梳拢后自然夜夜笙歌接客卖笑,见惯了一掷万金的,也不乏附庸风雅的,得过且过强颜欢笑日复一日,不知自己将来的归宿是何方,心早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却不道这日座上客人中来了一位盐铁使家少爷,欲进京纳粟入监做太学生的,叫陈弥。也许是一路寂寞,更是少年懵懂,被同乡拉入此等场所,却一遇粉头误终身。
那陈公子风流年少又性格温良,小桃红欢场周旋多年自是应对自如,把个小公子迷得神魂颠倒不知所归。从此终日相守,情蜜意合,俨然就是一对夫妻了。
只是,这进京的银两渐渐要花尽,而学业未成,家中父母也隐约听到风声,书信一封接一封,语气越来越严厉。
小桃红见陈弥整天郁郁寡欢愁眉不展,便问其因,陈弥只好把原委道来,哽咽道,“你我与其做对棒打的鸳鸯,不如私奔化蝶双宿双飞去。”
小桃红却知这陈公子富贵窝里长大,离了祖荫福泽就是块废木头,这私奔的话只是图一时之快,便劝导他,不如二人暂时分开,待他去京城读完书考上个功名再来接自己不迟。
“可是先前家里给的银两都已花尽,现在再要怕是父亲不会给。”
“陈郎若是不嫌弃,我这倒也有些银子。”小桃红现在一心虽在陈弥身上不再接别的客,但之前每日缠头无数,也瞒着老鸨存了些体己钱。
“这——”陈弥不忍,知道此钱来得不易,自己一个堂堂男儿怎好拿她的钱。
“奴只求陈郎这次发奋读书,金榜题名,一旦功成名就,好搭救我出院,也算是不枉费奴家这一片苦心。”
陈弥痛哭流涕感动不已,虽万般不舍但经小桃红好言相劝,最后依依惜别许下山盟海誓,拿了银子上京城读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