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客厅——或者说审讯室,问话间,证物间,怎么称呼都好——准备就绪,玛丽女士利落地收走一桌子风卷残云的茶点,将壁炉内的火炭拨得更加旺,致力于让这间几十年没接待过外人的屋子更加温暖舒适。
莫妮卡坐主位,鉴于她是提出更合适(“对于道文来说的合适”,精灵不无愤怒地说)观点的那个人。茜茜莉娅和爱德华多分别坐在左右位置,因为他们刚刚抢水果塔起了一场小型争端,双方都表示不想看见惹人生厌的人类/龙族。
罗伦斯,哎,罗伦斯暂时不想看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带着他的安神热茶坐到壁炉旁待着了。
埃文·艾德雷斯蒙和兰扎截然不同,他温和又爱笑,脾气很是不错,坐下来时还夸赞莫妮卡的眼睛与她的手套很是相衬。
“我想我们无需走‘询问姓名年龄等无关紧要的问题纾解回话者紧张’这个流程了?”莫妮卡挑眉。
埃文笑起来:“当然,调查官小姐。”
“首先请你原谅,我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作为旁听团,有的只是这么大了还会闹脾气的三个幼稚鬼。”
“没关系,”年轻的艾德雷斯蒙说,“我能见到的新面孔实在不多,更何况是同时见到四个,真让人愉快。”
莫妮卡脊背挺得很直,离软沙发靠垫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当爱德华多放弃了短暂的冷战,歪着身子把脑袋悄悄伸到莫妮卡背后,空隙够大,他能直接和那一边的茜茜莉娅窃窃私语:“新面孔,他真的需要这东西吗?”
茜茜莉娅觉得在莫妮卡背后讲小话挺有意思的:“不需要,我猜这是客套话。”
“天啊,我肯定学不来这种礼仪。”
“因为你是个不礼貌的人类。”
莫妮卡:“……那么你不介意他们有多幼稚了。”
埃文点头:“当然。”
玛丽女士端来热茶,莫妮卡率先取其中一杯,埃文出于礼貌也端杯抿了一口,将半空的茶杯摆回茶盘。
“埃文先生最近应该很少有空闲?我听说多人离奇死亡后,掌权者们全都乱做了一团。”
他听见这句话并没有附和,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太过焦虑,真正能困扰到艾德雷斯蒙的只有最近发生的,黛莉尔的死,这才让他们开始有了想法。”
“你应该觉得很可惜。”
“可惜,或者哀痛,各占五十吧。”他叹息,“她也是我的妹妹,没人在见到她过后还不会疼爱这样可爱可怜的孩子。”
“听上去你和黛莉尔关系不错?”
“一开始是我别有用心。罗伦斯先生应该已经说起过我负责的联姻事宜,爱家族需要一位最好的未婚妻,而我发现了黛莉尔。诚然她太天真,但这不会影响那名年轻伯爵的爱意丝毫。”
“怎么说?”
“父亲授意我与爱家族交际,我尝试过种种方法好让我们的盟友关系更加牢固,可这位强大的朋友难以讨好,万幸小黛莉尔出现在我面前。在寻觅到她后我就送出了她的画像,一点可能会被回绝的不安都没有,回信也来得快,罗伯特·爱,我不想这么说,可他真是疯狂地爱上了这个小姑娘。”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周天前。”
“然后他写信开始商量婚礼?”
“不错。”
“我猜那奇长无比。”
“整整十页。”
“单倍行距?”
“正反面皆有。”
“确实是爱得不轻。”
“在我眼里这有点病态了,他连新娘的面都没有见过。”说到这里,继承人眼里浮现出一点残酷的嘲弄,“但这确实是少主人的做派,他无需屈膝就能拾上漂亮妻子的手,包含温情的信写了三封,然而递不到黛莉尔手里,我发出那道丧事简讯时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联姻搞砸了,罗伯特·爱怒不可遏,我已经有四天睡不好一次觉。”
“想来你为这桩婚事付出了不少。”
“你想象不到的。”
提起这个让他的嘲弄神色更深了:“一个月前我还只是艾德雷斯蒙最疲于奔命的年轻后代之一,和兰扎还有另外几个人争夺我们尊贵的父亲的一句施舍的好话。我们从小就坚信自己才是那个会留到最后的继承人,并为此不择手段地汲取所有能汲取的养分,必须在所有人之前成长起来,否则自己就要变成养料,大我三岁的长姐是敌人,被我教会说话的弟弟也是敌人,我们必须坚信这一点,且不能有任何偏移的念头。我的母亲地位不高,当年是先有了我才嫁给父亲,还要倚靠我生活,兰扎孤身一人,我们是站在同一个起点上的人,所以格外地互相看不顺眼,他最多只能帮父亲应付往来信件,而这差事就能让我眼红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我根本接触不到外界的关系网。父亲为结盟烦心时,我觉得机会来了,千方百计让他允许我参与议事。我想证明我的用处,想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