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莉娅看着她的朋友,小声问道:“你又开始侧写了?”
“当然不,我只是……”莫妮卡小小地叹气,“有个可能会打乱一切的想法。”
反倒是精灵先开了口,罗伦斯道:“总好过眼前这个,请说说看。”
莫妮卡伸手,将一卷手帕放在餐盘中间,在大家目光下轻轻拨开,露出藏于里面的东西。
丝巾上躺着两颗旧蓝玛瑙,半条断裂的绸带。
爱德华多最先凑上前,只消瞧一眼就兴味索然地退回去:“什么魔法残余都没有。”
罗伦斯则严谨得多,他教养自精灵族有名的家系,目光毒辣,看待古董能在五英里的偏差里圈定产地:“品质中上等,但杂质过多并不完全透光,佩戴有几年了,磨损度高,最多值三个铜子。”
莫妮卡的眼神像是有两块蛋糕忽然从盘子上站起来开始在她面前表演默剧式互殴:“谁叫你们看这个。茜茜。”
茜茜莉娅摊手:“在黛莉尔房间角落发现了这个,事发时她穿的裙子就有这样的饰物,从痕迹上判断是在和人挣扎拉扯间崩断的,丝绸总是更娇贵些。”
管事长微怔:“可是……”
“可是‘家族目前为止出现了十四位死者,死状惨烈,但表情安宁平和,没有任何外人强迫的迹象’,您在信中说过了。”莫妮卡道,“想来你们已经认定是凶灵作祟,才会在黛莉尔死后直接处理她的尸首,而没有检查现场。”
“接着是白睡裙。”
她取出一直藏在裙袋里的事物,茜茜莉娅一下子愣住。“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东西?”
“在我说头疼,你想也不想去找玛丽女士的时候。”
莫妮卡将它摊开,封面用雪白餐巾垫住,画册止在未完成的那一页。
“我在侧写中读到过某段画面,老式矮脚床的床垫起码有厚厚的五层,黛莉尔需要踩着床凳爬上去,而她坐在床上仍需抬头去看来的那个人,对方一定有高挑的个子。”
然而女仆给出的描述却不是如此。
“‘那件白裙垂在阶梯边沿,在我抬头时动了动,沿着道一路上去,就像有人正站在那里看着死者,被发现后连忙跑走了那样。’她是这么说的,可就算是一般个头的姑娘——就拿我举例好了——除非特意设计,睡裙不可能及地。”
“而且最重要的款式,”她的手指点在纸张某处,黛莉尔潜心学画,逐渐成熟的线条灵活勾勒出那条睡裙的侧身图,“黛莉尔多年前就开始见到的裙子,风格只能更加老式,在如今是很不常见的。可是我拿给那名女仆看,现在专门负责熨帖夫人衣物的她却坚定地说,她见到的不是这条裙子。”
管事长一行人走下楼梯,莫妮卡想了想,退后几步,叫住从侧梯离开的女仆:“抱歉,请再和我说几句话。”
女仆细细打量她手中的画册,然后摇头:“不……这件裙子已经过时了,就连夫人最老的衣箱里也不再出现这种款式,我见到的那条可怕的白睡裙正是这时候的,最常见的流行款,我的妹妹也有一身……要不是这样,我还不会这么怕呢。”
她表示感谢,收起画册赶上了楼下的一行人,正撞上冷漠的兰扎。“……找出我妹妹死亡的原因。”
莫妮卡道:“建筑物经历时间漫长,秘灵通常不会变换面貌,但会选择顺应时代的服饰。我更倾向黛莉尔所见到的是一个人类,固守老派,并把她带向了死亡。”
罗伦斯皱起眉头:“可这不能作为分割案件的全部理由。”
莫妮卡:“的确不能。”
她接着问:“艾莱希斯先生,艾德雷斯蒙古堡的传统是外人止步么?”
“当然。”
“这一次家主为了黛莉尔的死打破传统,您说是什么原因?”
“利益纠纷。”
“那么,”她说,“仅黛莉尔一人就牵扯到两位继承人和一方盟友的矛盾。家族网如此错综复杂,而在之前同样死去的十三个人,他们就这么……无论地位多高,人缘多好,都同样的死去了,不会动摇家主半分。因为他们没有实权,也没有真正冒犯家族的利益。他们死得这样安静,激不起任何水花,没有一个人能影响到古堡。”
“……”
“如果不是这样,艾莱希斯先生,我猜那个幽灵一定是太过得意忘形,在精心选中了十三个人后还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杀死一个它明知道不该杀死的人,一个看似柔弱,却能影响到艾德雷斯蒙高层联络网的孩子,以至于真正激怒它的掌权者,让他宁愿打开城门,让你带来了我们,让它暴露在我们面前。”
“这太凑巧了,您不觉得么。”
管事长听完全过程,有那么几秒发不出任何声音。
罗伦斯面色也不好看,似乎已经不清楚自己应该更害怕哪个猜测,是这座古堡对他们充满了灭口的冲动,还是身旁还潜伏着另一个鬼知道是谁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