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昀是在破晓时分骑马到的皇城,进了东宫。内侍说是太子请他去用早膳。
昨晚云栖离开樊楼后,他和卫元朔去了练武场过了两招,夜半才回房歇息。
赵景央看贺昀神情疲倦,问道:“将军是没休息好吗?”
他抱有歉意地说:“孤若打搅了将军歇息,还望将军海涵。”
“殿下言重了。”贺昀颔首道,“昨夜练功练得忘了时辰,故今日有些疲惫。”
“将军夜里也练功吗?”赵景央钦佩地说,“难怪父皇在除夕宴上夸赞将军朝气蓬勃,要孤和几位皇弟像你这样知上进,说来惭愧,孤这些天闲散安逸,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去读书了。”
除夕宴是父皇办的家宴,其中有后宫妃嫔、太子公主,以及还未封地的五位皇子。
父皇向来不爱在家宴上提起政事或朝廷官员,今年却谈起了贺昀,董皇后跟父皇一唱一和,开玩笑说要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贺昀。
他在席上未多言语,但由此知道父皇是极为重视贺昀的。
今日赵景央请贺昀来,是想趁着贺昀出塞之前,再拉拢拉拢他。
贺昀谦虚道:“我也只会舞刀弄剑了。”
殿内的食案有三尺长,赵景央坐在东边,贺昀则是在西边。
赵景央盛了一碗山芋粥,让吕安送到贺昀的面前。
“将军练武辛苦,这山芋粥是孤特地命司膳房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谢殿下。”
“诶呦——”吕安忽然甩了一下拂尘,向赵景央作揖道,“殿下,奴才一时疏忽,忘了贺将军适才进宫给太子拿了一坛酒。”
说罢,他喊着候在外殿的小内侍,把酒坛搬过来。
赵景央眸光微亮,笑问道:“将军给孤带酒了吗?是什么酒?”
小内侍吃力地搬着酒坛子,脸色憋得通红,走路摇摇晃晃。
贺昀见状起身从小内侍的手里拎起酒坛,小内侍抬头看贺昀,又满怀敬意地垂首鞠躬。
他的身材本就高挑,衬得内侍像棵尚未成熟的小白菜。
皇宫从来没有这么大又重的酒坛,宫中的内侍都是细胳膊细腿,搬着重有十斤的酒坛,自然是费劲。
酒坛在贺昀的手里似乎变轻了,它安稳地落到食案上。
吕安恭维地凑近,竖着大拇指,道:“贺将军膂力过人,奴才佩服。”
他敲了敲酒坛,笑道:“殿下,这是坛好酒。”
赵景央早已离座,饶有兴致地移步至贺昀的身旁,问道:“将军,这是什么酒?”
贺昀稍稍侧头,和赵景央的视线对上,他答道:“殿下,是桃花酿。”
“将军府的后院种有桃花树,母亲每年都命丫鬟采花瓣用来酿酒。这坛酒是去年酿的,我想殿下的酒量,适合饮此酒。”
赵景央失笑道:“下次若是父皇再说将军心思马虎,孤要第一个为将军抱不平,难为将军这般为孤着想。”
贺昀扬唇说:“殿下以诚待我,我身为燕朝的臣子,理应为殿下着想。”
在赵景央眼里,这坛酒算是打开了他与贺昀之间的墙,贺昀既愿送他酒,便是有意向他靠拢。
若贺昀顽固不化,今日这坛桃花酿,就不会出现在东宫了。
“将军果然是赤诚之人。”赵景央笑意加深,说道,“孤与将军是同岁,不知将军生辰是在几月?”
“六月。”
“孤是三月,可将军看着要比孤还要稳重。”
“是我看着比太子显老一些。”
“将军说笑了。”
吕安双手插袖,细细地打量着贺昀。殿下一直想把贺昀收入麾下,但贺昀此人不好捉摸。
之前他连着拒绝了两次殿下的邀约,而今他逐渐有了变化,吕安有点替殿下担忧,殿下是真心诚意地对贺昀,然贺昀未必是真心诚意。
赵景央不是没有察觉到贺昀的变化,只是他认为,贺昀不善耍心机。
今日贺昀送酒,言语间慢慢有开玩笑的意味,这是件好事,说明贺昀放下了忌惮。
赵景央问道:“对了,听说将军与伯爵府的六姑娘之前是对冤家,孤很好奇,这是否属实?”
“属实。”贺昀说,“殿下跟她是好朋友吗?”
赵景央眉目温润,轻笑道:“云姑娘是孤的好朋友。”
“殿下能跟她成为好朋友,是件稀奇的事。”
贺昀平静的情绪略微有了起伏。太子和他说话时掷地有声,说到云栖,那声音却软得像团泥。
赵景央沉默片刻,问道: “为何是稀奇的事?”
贺昀无奈撇唇,有些烦恼地说:“我和她说三句话便要吵架,太子能跟她成好朋友,不是稀奇的事吗?”
“我错认为将军和云姑娘是知己。”赵景央略感遗憾,说道,“孤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