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恭互敬,毫无针锋相对的意思。
云栖除了欣慰,便是感慨了。他们终于不是一见面就掐架,铆足劲儿挖苦对方了。
虽然不排除他们二人话里有话的可能,但总比一直剑拔弩张要好得多。
卫元朔饮完半杯酒,眉头紧锁,他没喝过什么秋露白,可他尝得出来这是烈酒。
怪不得小东西的脸颊红得像颗樱桃,原来不是因为厢房暖和,而是酒的缘故。
卫元朔尽量不表露自己的不悦,他冷淡地看向贺昀,觑见他的掌心放着平安符——若是别的物件,他兴许看不出来是何物,可是这平安符,他也有一个。
唯一不同的是颜色。
他的是褐红色,贺昀的是黄色。
卫元朔知道云栖和淮安郡主前几个月去了大相国寺求平安符,知道她求了不止一个。
“贺昀,你拿的是平安符?”卫元朔唇角轻提,低笑道,“又巧了,我也有一个平安符,似乎跟你的差不多。”
说着,他抬起衣袖,指了指挂于腰间的平安符,道:“是云栖送给我的。”
贺昀只笑不语,卫元朔是看不得云栖对他好,故意在他面前显摆。
而云栖垂着脑袋,琢磨着要不要解释点什么,可当时大相国寺的小和尚说,平安符是可以为亲人、朋友求的。
她想着贺昀在塞北处处面临的都是危险,若有平安符护身,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呢。
经卫元朔这么一说,云栖感觉有些怪,但又道不明是哪里怪。
她思来想去,还是赶快回府比较好。
然,卫元朔接着道:“你的平安符应该是在大相国寺求的吧?”
“它那里能求签,去年我和云栖一起去求过签。”
云栖索性解释道:“贺昀没有去大相国寺……他的平安符,是我送给他的。”
她对卫元朔微微一笑,暗暗用手轻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卫元朔明白云栖扯他衣袖的意思,他反握住云栖的手,随即松开她,道:“那可惜了,贺昀没去过大相国寺可惜了。”
“你不必替我可惜。”贺昀如今一点都不在意卫元朔的炫耀,他所炫耀的,无非是他和云栖做了许多特别的事。
老头子说过,越炫耀什么,越容易失去什么。
他暂且就让卫元朔在他眼皮子底下先嘚瑟着罢。
贺昀随口问道:“你求的是什么签?”
卫元朔说:“姻缘签。”
“哦?”贺昀挑眉说道,“我母亲为我求过姻缘签。”
“是吗。”卫元朔依稀记得在大相国寺摇了不知多少次签,才摇出来上上签。
贺昀点头道:“我忘了签文的内容,只知是上上签。”
卫元朔嗯了一声,改日他要让母亲去趟大相国寺,再求一次。
竹砚倍感奇迹地注视着公子跟卫元朔,他们竟沉心静气地聊了起来。
适才他做好了要和墨九争个你高我低的准备,结果这主仆二人对公子忽然客客气气的,他也插不上嘴了。
云栖觉得是时候回府了,她笑着起身,说道:“母亲要我亥时之前回去,我先走一步。”
“急什么。”卫元朔亦随她起身,“我送你回去。”
云栖系好斗篷,委婉地说:“樊楼离伯爵府不远,马车就停在楼下,有护卫守着,你放心好了。”
贺昀倒是没有说要送云栖回去,吩咐竹砚去开厢房的门,送云栖下楼。
……
次日破晓,伯爵府的丫鬟都在金玉苑的佛堂拜神,希望新的一年多财多福。
尚在梦乡的云栖被姜秀琴叫醒,洗漱过后,便去老太太的房里请安了。
云栖的嗓音慵懒,带着刚睡醒的困意,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手抱着汤婆子,笑着说好,然后道:“听你父亲说,昨儿个你去跟贺老将军的孩子去樊楼用膳了?”
云栖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父亲,嘀咕道:“父亲都告诉祖母了,祖母怎么还问孙女。”
老太太习惯了这个孙女的脾性,乐呵呵地朝她伸了伸手,说:“来,坐祖母身边。”
炕桌上摆着一盘藕粉桂花糕,云栖笑问道:“祖母,这个时节,府邸哪来的桂花?”
“你子钦弟弟昨日去御街,刚好碰上田记坊做藕粉桂花糕,他心里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爱吃甜的,买了两斤差丫鬟送我房里。”老太太拿了一块给云栖,叹道,“但是祖母的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么多甜的,只能放在这里当摆设。”
云蒲咳嗽道:“母亲,你昨日瞒着儿子吃了整整三块,方才还说喉咙不舒服,你今日可不能吃了。”
老太太嗔怪道:“用得着你提醒?”
云蒲撇撇眉,继续喝自个儿的茶,悄声对姜秀琴笑着说些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