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萍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苏河政心中所想。
她爹本就看顾南言不顺眼,留顾南言在苏家全是看在她的份上,若是知道他们从未圆房,怕是立刻将顾南言扫地出门。
再看顾南言,眼眸低垂,薄唇微抿,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显然也猜到了苏河政的意思。
苏紫萍连忙往回找补,“不……没有的事……最近小顾努力读书,我怕打扰他…”
苏河政将信将疑,犀利的视线锁定顾南言,似乎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些不同寻常。
顾南言略一颔首,“确如娘子所言。”
苏紫萍微微挑眉,这榆木疙瘩,娘子叫的倒顺口。
怕再僵持下去会露馅,苏紫萍赶紧推着苏河政往门外走,一边推一边说:“不早了,爹您早些回去休息。”
苏河政一步三回头,总觉得里面有猫腻。
人走以后,苏紫萍松了口气,走到门口,刚要跟顾南言说晚安,还未开口,便见顾南言紧紧盯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犹豫。
“…有事?”
只见顾南言踌躇片刻,然后轻启薄唇,往日低沉温润的嗓音带上几分试探——
“我今晚……去你那儿睡?”
啧!也不是无所顾忌嘛。苏紫萍“噗嗤”一声笑了,随后一步一步走到顾南言跟前,眼底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调侃。
灼人的视线盯得他喉咙发紧,顾南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衣袖。
苏紫萍微微仰头,瞥见男人红到滴血的耳垂时,积攒了几天的怨怼忽地疏散开来,满目皆是清明。
原不是他挑三拣四看不上她,竟是因为害羞?
心念一转,调侃之语脱口而出:“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男人喉结微微滚动,“…嗯。”
“去我房间睡?”
“…嗯。”
顿了片刻,“和成婚那晚一样,我睡地上。”
苏紫萍却后退一步,学着那日茅草屋里顾南言礼貌又疏离的样子,强忍笑意,一本正经摇头,回敬道:“我爹那边你不必忧心,我不希望你一时冲动。”
言罢,径直走进堂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徒留顾南言在原地摇头苦笑。
回旋镖扎到心上的感觉,委实不太妙。
·
距离秋闱不到半月,按照习俗,当由山长带领众学子外出游学,缓解考前压力。
往年游学都是前往隔壁府县的书院学习互鉴,历时五六天。今年下雨较多,山长担心来回路上耽搁,决定仅前往邻县私学交流一番,两天打个来回,权当让众学子散心。
众学子里不包括李高炎。
他最近烦得不行,实在没有心思外出,便向书院告假,谎称母亲生病需要照顾,实则去赌坊转运。
都说祸福相依,经历诸多糟心事,赌场上必定稳赢!
顾南言一早打听到李高炎的行踪,回程之时,借和山长探讨文章的由头,趁机坐上最前面的马车,又叮嘱车夫提前拐弯。
于是入城后,一众马车齐齐向兴盛赌坊所在的街坊而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要让山长亲眼所见李高炎赌博一事。
行至兴盛赌坊,顾南言朝山长揖了一礼,正欲将李高炎所犯事件一一道来,忽听马车外一阵喧嚣。
“老子钱都赌没了,哪有钱给你!”
“你输钱关我什么事?今天这钱你必须给!”
男的听声音颇像李高炎,女的有些耳熟,听不出是谁。
山长掀开帘子,朝马车外探头。
不止山长,后面几辆马车的学子全都探出头来。
李高炎背对他们,尚且不知已经被人围观,怒气冲冲指着一名白衣女子,“那日你人都认错了!还好意思跟我要钱?”
白衣女子身形瘦弱,气势却不输,泼辣地骂回去,“呸!穿白衣锦袍的人多了去,你又没说长得最好看那个才是!”
这女子赫然是那日在书院门口假装顾南言未婚妻的那位!
“好看?好看个屁!”
李高炎梗着脖子,“顾南言就是个靠女人的小白脸,哪里好看!”
众人齐齐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是李高炎花钱雇的,而且雇了人还赖账,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吐槽。
山长一听,气得胡子发抖,那日书院门口的荒唐事他早有耳闻,不曾想还有幕后主使!李高炎这厮,罔顾读书人的脸面!
一众学子见山长下了马车,也都纷纷下来,顾南言紧随其后。
赌坊周围人声喧嚣,李高炎未曾察觉异常,仍在跳脚怒骂。那女子却自人群中一眼认出最好看的当事人——顾南言。
顿时神色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