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狗一口咬定受到李妇人指使,极力要求官差去抓人,坚决不能让他一个人吃哑巴亏。
苏紫萍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自然乐得看笑话。
那日受了李高炎的欺负,正愁没理由找他算账呢,他娘倒先沉不住气了?
可真离谱。
官差找到李妇人的时候,李妇人正在宅院中浆洗衣物,见癞狗进来,急急忙忙起身,手背在麻布衣服上蹭了蹭,伸着脖子唤道:“怎么样,到手了吧?我就说那个小贱人好骗——”
话头戛然止住,她看见了癞狗后面跟着的官差和苏紫萍。
顿时惊恐万状,眼睛瞪得像鱼眼,似乎在质问癞狗究竟干了什么事?竟扰动了官差。
癞狗急于跟李妇人撇清关系,当即怒喝:“你这死婆娘,诓骗我去做恶人,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对也不对?!”
他终于想明白,若是苏家好骗,李妇人为何不亲自去骗?果然最毒妇人心!
闻言,李妇人的脸唰地白了。很明显,癞狗失手了,还把她供出来了。
顿时气血上涌,一个箭步冲上去,不管不顾扑向苏紫萍。
苏紫萍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李妇人死死扼住脖子。
黑瘦干枯的手像烧焦的鸡爪,紧紧掐住白嫩纤细的脖颈,甚是可怖。
“咳咳——”苏紫萍脸色涨得发紫,几乎背过气去。拼命去推李妇人,两手却像被冻住,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眼见李妇人目露凶光,满嘴诅咒:“恶毒的小贱人!把我儿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你怎么不去死!”
众衙役反应过来后匆忙上前,几个人手忙脚乱将李妇人扯到一边。
李妇人一边挣扎一边怒骂,“小妖精!狐狸精!”
那架势,好像和苏紫萍不死不休。
苏紫萍捂住喉咙猛咳,惊魂未定。到底谁折磨谁?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众衙役也被李妇人这番倒打一耙的本事惊呆了,本来还要审讯一番,现在也用不着了,李妇人定是幕后主使无疑!
癞狗也更加肯定,李妇人定是和苏家有私仇,摆明了利用他哩!一时间看向李妇人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苏紫萍乐得看他们狗咬狗,反正公堂之上一个都跑不掉!
判决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李妇人挨二十大板,癞狗挨十大板,公平至极,苏紫萍无话可说。关键在于,本朝有规定,父母刑罚可由子女代罚,那癞狗无儿无女,挨板子没得说,李妇人却有个好大儿!
李高炎又是个秀才,地方官若要动刑,还需上报朝廷。而李秀才之母犯得也不是什么谋逆大罪,再加上秋闱在即,李高炎还要前往河间府赶考,此事最后竟不了了之!
偏偏苏紫萍还挑不出任何毛病,因为每条律法都有迹可循。
倒是癞狗愤愤不平,明明是受人指使,结果被指使人毫发未伤,他顶着被打烂的屁股寸步难行。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没几天癞狗就趁李妇人落单的功夫,将其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李妇人鼻青脸肿地回到家,只敢说是走路不小心跌倒的。
相比之下,她怕儿子冲动跟人算账。儿子是读书人,握笔杆的手,跟人打架有损身份。
再者她也舍不得儿子受伤,便只得吞了这口恶气,把这笔帐同样算在了苏紫萍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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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萍自然不服气,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了好几天。
凭什么呢?就因为读过书,考中过功名,就拥有了免死金牌吗?
照这么说,她前世还是大学生呢,换算过来也相当于举人,谁还没读过几本书啊!
可是入乡随俗,褒贬不论,不得不说,功名就是他们平头百姓最好的挡箭牌,关键时刻能救命的存在。
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功名在身的重要性。
怪不得苏老爹执意要将她嫁给秀才举人,她之前还认为苏老爹迂腐至极,唯分数论,现在看来,这是一个父亲能为女儿找到的最好的归宿。
这么一想,苏紫萍对着东厢房长叹一口气。房里那个断情绝爱的柳下惠,也不知道于读书一事有没有天分。
自从那日求·欢被拒,她抹不开面子,冷了顾南言好些时日,顾南言也颇沉得住气,一次也没找过她。
让她很没有作为金主的成就感。
苏紫萍沏了一杯热茶,借着月色推开顾南言的房门。
顾南言正在奋笔疾书,忽闻一阵桃花幽香钻进鼻孔。墨笔卡顿,硬生生偏折出一个勾,洇湿了上好的宣纸。
波澜渐起,杂念横生。
“咳…”苏紫萍清了清嗓子,云淡风轻道:“小顾,近日学业可还顺利?”
端得四平八稳,内心早已慌得一匹。
顾南言敛起面上慌乱,脖颈偏了偏,“顺利”两个字还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