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相——看相——”
青袍老道伸了个懒腰,佝偻着身躯,揣着旗招摇摇摆摆,一路走一路揽生意。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不准不要钱——哎!”他拦下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这位道友,请留步!贫道见您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凶兆哇!”
“去你娘的凶兆!”男子勃然大怒,一把推开老道扬长而去。
“呸!活该你死全家!”老道啐了一口,将下巴上的胡须扶扶正,怨自己急不择人,选了孔武有力的男子搭讪。这时,一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从他身边经过。
老道的目光不由跟着姑娘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而去——
那姑娘白衣红裙,乌黑长发绑一条艳如朝日的发带,上面用银丝线绣了一枝梅花,她的脸蛋洁白细嫩,好像能掐出水来,双唇擦了浅红的胭脂,丰盈饱满,弹润可亲,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清澄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写满了不通人世。
她手里执着一根糖葫芦,蹦蹦跳跳地来到一家脂粉铺子。
老道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个不停,尾随姑娘来到脂粉铺子外面。
姑娘开始挑选起胭脂水粉,她摸摸这个蹭蹭那个,样样都很欢喜。
干脆,统统揽入怀中,爽快道:“老板!全给我包起来!”
“小姐眼光不错!这些是本店的尖货!”老板收钱、交货,眉开眼笑,“下月初六会进一批新的螺子黛,您有空常来,慢走啊——”
老道忙迎上前去将姑娘拦下:“这位道友,初来宝地,必有所求吧?”
姑娘见老道眉长目善七分慈,颔下三缕花白须,倒有几分仙翁姿态,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
“道友,请看!”老道一甩袖指着自家旗招,“贫道人送外号‘神算子’!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前前后后一千年!姑娘是不是第一次来到宝地,贫道自是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姑娘将信将疑:“那你说说,我是干什么的?”
“待贫道掐指一算!”老道傲睨了她一眼,这位姑娘足蹬一双金丝小靴,满身贵气隐隐外泄,他闭了眼,口中嘛嘛咪咪念念有词,忽地翘起大拇指高呼一声,惊得姑娘一跳紧张兮兮地瞪大眼。
“哎呀呀,不得了!道友天庭饱满,如日中天,福禄寿俱全,大富大贵之相,必定是家世显赫人中龙凤!至于道友的真实身份嘛——这里人多嘴杂。不便多言,姑娘此次出门,怕是瞒着家里人吧?”
“道长果然了得啊!”姑娘被老道的推算戳中心事,钦佩得五体投地。
老道叹口气,意味深长地说:“恕贫道直言,万丈红尘迷人眼,莫认他乡是故乡!道友还是尽早回家,免得家里人为你担惊。”言罢,笑得高深莫测,揣着旗招拔腿要走。
姑娘听了慌忙将老道拦下:“道长,噢不,不,仙师!您别急着走,您说要我回家?若我不回家,该往哪里去?”她献媚一笑,恭行一礼,“还望仙师给小女指条明路!”
“既然道友有所求,这个嘛,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老道捻捻胡须,咳了两声。
姑娘心领神会,掏出钱袋,取了一粒银珠,双手奉上。
老道见了,吹胡子瞪眼,生气道:“贫道岂是贪恋钱财之徒?”
他一脸正气,哼哼将钱推开。
“仙师别误会,小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点小心意,望仙师赏个脸,喝我请的茶!”
“唉!这位道友实在太客气啦!喝茶还是可以的嘛,贫道不好三番两次推辞,驳了道友的面子!”老道勉为其难接过朝袖中一塞,随便往前方一指,“姑娘,看那边——你的如意郎君,风华绝代,天下无双,就住在那座山上,要是你爬得动,就去寻他”
一耸天梯直冲云霄。
那姑娘鬼使神差信了老道的话,真的攀爬山阶去寻举世无双的如意郎君。
她不是别人,正是镇北将军孟伯定的千金——孟玉娇。
一路上,溪嶂怪石累累,奇瀑清潭相叠。
孟玉娇手足并用连摸带爬,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已是日头西斜,回身一看,真个是“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①”。前不见村,后不见人,想立刻下山谈何容易?退不得,进不得,她左右为难,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往回走。
“骗子!死骗子!”孟玉娇气恼地开骂,“卖给我这么多鬼画符,还说开天眼看见我的如意郎君就在这座山头?走了大半天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呸!别让本小姐再看见你,不然非扒了你的皮拿去包大鼓,天天捶!”
孟玉娇隐隐听见有人吹口哨,恍惚间突然想起在客栈时向店小二打听附近的名胜。
店小二将白毛巾往肩上一搭,义正言辞地叮嘱。
“姑娘,你哪儿都可以去逛,独独石岭去不得!”
“哦?山上有野兽?”
“岂止野兽?比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