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锦的信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打破了阿喜内心的平静。更像一滴墨水,晕开了清水,水已无所适从。
她对揭开真相有些迫不及待,又怕轻易得到的东西有些不真切。
寄,若是被人发现,恐怕被有心人冠上私下勾结来往的罪名。但若是不寄,岂不是辜负了查案之人的一番苦心。
纠结了半晌,茶壶已经见底,阿喜唤了阿帘进来,只问她昨夜是何时回家的。
“小姐,你昨天醉了,顾公子叫了马车把我们送到路口就停了,并未到衙门。还好小姐也不闹,不然我真怕吵醒了夫人,不好解释。”
阿帘一脸后怕的表情,抿了抿嘴,想了想又说道:“信是公子走之前塞给我的,让你醒了看。”
“那另一封呢?”
“早晨我去集市,一个小童塞我手里的。说是必定让我家小姐亲自过目。”
“小童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完就跑了,并没再提起什么。哦对了小姐,顾公子让我告诉你,这两个月没办法寄信过来了,衙门里有京城的眼线,让你万事小心。”
“他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阿帘,这些日子警惕些,若有陌生面孔进来,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我方才进来就觉得小姐脸色有些不对,都怪我平日里不小心,被人盯上也不知道!哎呀,我就不该收那信,也不知写信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阿帘有些忐忑,手里的帕子都被揉皱了些。说罢还朝窗外看了一眼,有无异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在明处,无论怎么提防,若是别人有心,怎么都逃不过的。只是事有出奇,多小心些才是。”
阿帘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但能让小姐如此紧张,她也明白多半是重要之事。
“我昨夜醉酒……没做什么吧?”
阿喜面露窘色,昨夜酒醉发生了什么完全记不起。生怕顾经年看到了自己失态的样子,以后用来拿捏她。
“小姐呀……对着顾公子……哎呀我也说不好……”
“我不会……真做了什么?”
阿喜瞳孔放大,有些不安。
“小姐醉酒之后,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闹腾,不像酒肆那些醉汉大喊大叫。只是……拉着顾公子的衣袖不松开,后来还是顾公子说有红烧猪蹄,让小姐啃了几口手掌,才放开的。我瞧着顾公子手上,一排青紫的牙印……小姐啃的可起劲了……”
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事……阿喜觉得自己恐怕没脸再见顾经年了……
“快忘记……阿帘快忘记此事……下次再也不能饮酒了……”
“噗嗤,顾公子也微醺呢,想来是记不得的,小姐别慌。”
只见阿帘捂嘴笑,阿喜脸上泛红,佯装恶狠狠地说道:“你这小妮子!菌菇煲是不想吃了吗?”
“不敢了不敢了!”提起菌菇煲,阿帘连连求饶。
……
阿喜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能自己出面寄信。于是找了个访友的由头,来到苍山脚下。
凤来镇,云起斋。
“慕苍,拜托你件事,可否替我去趟江南?无柳的名号家里人并不知道,但我不想曝露太多,以免再生枝节。”
“我自然是愿意替你去的,江南的诗画市场更大,前些日子蒲先生还寄信来说,美人图卖的甚好,你送的蜀地山水图他已经裱起来放在画阁里了……有人出重金他都拒绝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让你打听一下江南的最近的风声。你也知道我是江南过来的,本来不想再与那边有瓜葛,但前些日子有人来了信,是关于我阿爹的。我不便出面,衙门里都是眼线,怕有人截了来往书信。现下我也不敢相信其他人……”
阿喜一脸为难,话也没说完。
慕苍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仿佛在思考问题。
“无柳,我心中有不解,你当如实告知。我也不会多打听,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与否。”
阿喜点头。
“此事与安南侯府有关?”
阿喜犹疑了下,点了点头。
“江南可有人知道无柳真实身份?”
阿喜摇头,转而又点头:“顾经年,非要算上江南之人,那只有他知道!但他现下忙着科考,并不在江南。”
“我替你去不妥。锦城裴公子亦知你身份,顾公子也知道,且二人不是在朝为官,就是将来要做官之人。他们还都见过我,要是有朝一日,你无柳身份曝露,有人顺藤摸瓜,难免不找到云起斋,也许还误了两位公子的前程。你应当找一个,旁人难以联想到的人。”
慕苍难得的多话,分析得有理有据。
“可我也不认识谁……还有谁能相信……胡姜,不行,她也身处衙门,不能牵扯她进来。其他的就是京城的发小,不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