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状况虽好,但晚间回去的时候,沈幼安却开始浑身发热,整个人烧的两颊绯红,眼前模糊。
隐约间她好像感受到柳夫人和沈将军来过,但两人待了一会儿不知为了何事竟然争执了起来,沈幼安难受地哼了几声,两人见状,相继走出屋门,但争执声不减反增。
沈幼安只好忍着闷热躲进锦被里。
再睁眼时,沈幼安只觉浑身湿热,眼前清朗,她下意识地踢翻了身上的被子,床边却伸出一双手将被子又给她重新掖好。
沈幼安一边翻身伸手摸去一边嘟囔道:“元宵,我热。”
“你这丫头,又想发烧不是?”老夫人主动握住沈幼安那只乱摸的小手,放在手里仔细地揉着,又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的手自然是比不上小女郎的嫩滑,但大抵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沈幼安忍不住带着撒娇意味地把手往老夫人的手窝里拱着,去汲取她手上似有若无的檀香味。
“只是觉得有些热。”
“热?那也不能把被给踢喽!”老夫人将佛珠放在沈幼安的枕边,又把她脖子边的被子紧了紧,“幼安乖,祖母待会给你擦一擦就不热了。”
闻言,在一旁侍立的元宵不待老夫人吩咐,立马出门安排去了。
沈幼安摇头道:“祖母,这事怎么能麻烦你。”
“你是我亲孙女,长这么大祖母还没好好疼过你,如今就是给你擦擦还生分上了?难不成你这是为了上次那事与祖母闹脾气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又道:“其实那日过后我细想来,应是祖母不明是非昏了头,赵妈妈也说,咱们幼安自打进府那日起便谨小慎微,看着令人心疼,怎么可能会在外人面前做出那种事来。”
老夫人语调极慢,生生地将沈幼安的泪水给催了下来。
“你本就靠不上你那爹妈,祖母竟也为了家族面子委屈你,都是祖母不好。”老夫人也流下一行清泪来,拍拍沈幼安的手道:“那次就当咱们认清了人,以后啊咱们往前看,祖母趁着身子骨还好,多寻思着给你找个好夫家,那临安侯府咱们不去也罢!”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与她有血脉亲缘的人说要替她的日后考量,沈幼安当下顾不得以往的种种不快,抽出手就要替老夫人擦泪,她轻道:“祖母,你快别哭了。”
她以往常听老人说,年纪大的人哭多了伤身,她还想祖母多陪她一些时日呢。
“好,那幼安也别哭了,祖母瞧着也心疼。”
元宵端水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副祖孙互相擦泪的图景,想到她家姑娘终于也有人疼了,当下也忍不住偷偷流了几滴泪,而后端着水盆近前。
老夫人试试了水温,才接过元宵手中拧得半湿的毛巾往沈幼安脸上擦去,但才擦了一半,一个婆子却走了进来,温声道:“老夫人,将军和大夫人又吵了一架,摔了一地的玉器瓷瓶不说,现下将军还气的出了门,大夫人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兀自生着闷气,谁都不让进呢。”
“他俩的事找我做什么?”老夫人依然不慌不忙地给沈幼安擦着脸,末了夸道:“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呀,咱们幼安长的是越来越标致了。”
那婆子见老夫人光顾着照顾沈幼安,忍不住再次急道:“老夫人,您就可怜可怜大夫人吧,昨日咱们夫人和将军吵过后一天都水米不沾,还是您去说了夫人才吃下一些。谁想今日又是吵的这般凶,您若是不去,还不知夫人又要把自己饿到何时!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没看大小姐也还病着吗?不长眼的东西。”老夫人把毛巾交给元宵,吩咐道:“你好生看着你家姑娘,有急事了记得叫大夫,莫要出什么差池。”
元宵一一应下,老夫人摸了摸沈幼安的额头道:“我去看看你阿娘,千万记得不要再把被子踢了。”
沈幼安乖乖地点头道:“祖母,您快些去吧,还是母亲那边要紧,等我病好了我一定去容斋堂给您捏肩捶背。”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老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子,而后起身对那婆子道:“还不快走?”
待老夫人走后,沈幼安侧身探出脑袋问元宵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吵成这样?”
“姑娘可小心些别又着凉了。”元宵将沈幼安按下,故意问道:“姑娘真的想知道?”
沈幼安重重点头。
元宵却不依她,反而让小棉把药端来,道:“等姑娘把这碗药喝了,我便说。”
沈幼安看着那碗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泛着黑光的药碗,嘴里已经开始泛起苦味来了,皱眉道:“我烧已经退了。”
“大夫交代了,必须喝。”元宵不依不饶。
“不能加些糖吗?”
“不可以,不过可以喝完后吃些蜜饯。”
沈幼安无法,只好捏着鼻子将汤药一股脑全喝了下去,元宵适时递来蜜饯。
沈幼安含着蜜饯,示意元宵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