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取其一的说法。再说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盘菜敢说自己就是天下至味,朕只吃它一碟就够了。这未免,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你们说是吧?”
这几个太监即便过去在心里把自己当盘菜,如今也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算菜了。他们面上红一阵白一阵,齐齐应是,脸皮厚的还来几句:“爷说得对,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叫春满园呢。”
朱厚照轻敲了敲桌子,众人立马闭嘴,屋宇中又是一片寂静无声,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朕的御桌只会越来越大,佳肴只会越来越多。宫里做洛阳菜的老御厨,都开始苦思冥想新菜式,以便能登大雅之堂。怎么这豹房里的豹子,还是只会撕来咬去那几套老把式,驯兽师呢,是怎么教的?”
驯兽师孙旗忙上堂来回话,他磕头道:“启禀皇爷,这豹子的岁数大了,学东西是慢了些。”
朱厚照哼了一声:“这也难怪,原来是老了不中用了。你再教教,若再不成器,就引新豹子来。朕有的是豹子。”
孙旗忙磕头应是。他浑然不知自己为何会被突然叫到这儿,更不知在他离开后,这满屋的大铛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年纪最大的刘瑾一面羞恼,一面在心里骂人:“放屁,这会儿就是有的是新豹子了,那李越都凉得透透的了,你怎么还隔三岔五提呢?合着我们不算碟菜,他就是碗稻米。一天都得吃?!这他妈的差得也太远了吧。”
他心里这么骂,嘴上还得磕头认错。朱厚照这会儿又笑道:“你们也太多心了些,咱们许久没一块吃饭了,当和和美美才是。”
于是,这顿饭吃完,刘公公的脸都笑僵了。至此之后,他再不敢去寻张永和谷大用的麻烦,开始一心办好自己的差事。
可没想到,又碰到了第二桩麻烦事。刘太监“惊喜”地发现,皇爷目前这个劲头,目前这个一心筹集军费,装备火器的劲头,好像是真打算御驾亲征,踏平蒙古,不是只过过干瘾,打一打算了……这第二桩事比第一桩还要恼火,报不了仇,至多是出不了气,可要是去打蒙古,指不定是要真赔上命啊。
刘太监在宅里坐立难安,他只是想有王振的权势,可不想收获王振的下场。王振他妈的就是在陪英宗爷去御驾亲征时,被瓦剌人砍死在乱军中的啊!刘公公摸摸自己的脖子,真是感觉发凉。依照这位祖宗的作风,一旦下定决心,只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成,不成,绝不可如此。
刘公公心里明镜似得,皇爷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对李越有几分真情。人死了,他心中的痛苦和火气,总要找一个地方发出来。这死了这么多勋贵还不够,还要去找鞑靼人的晦气。这也是他愿意让夏皇后重立女官的原因,因为朝野内外就只有夏皇后一人,和皇帝一样是坚定的主战派。因为有着共同的方向,帝后二人的关系是空前的和谐。
刘瑾心知,这种想法,从外部规劝,总是无用,还是得从根子上削弱,才是大道。只要万岁对李越的心被移开,什么女官、什么御驾亲征,都能付诸东流。他还真不信,李越就是碗稻米,谁也取代不得他的位置。他再次派人前往江南,很快又找到了一个。
上巳节时,朱厚照又来到了太液池畔。他懒洋洋地躺在柳荫下,万条碧绿的丝绦在他脸上拂过,春日的暖阳透过缝隙,星星点点撒在他的身上。他伸手想去抓这碎金,却握了一手空。他还记得,当年,他和父皇、母后就坐在这里,遥看那个人翩翩而来。他明明是皇帝啊,为什么想要的东西好像永远在得到,又好像永远在失去呢?
他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直至被一阵乐声吵醒。朱厚照的音乐天赋和语言天赋相差无几。他能够在几天时间学会说新语言,同样也能在拿到新乐器后很快玩得有声有色。这对宫廷乐师的要求就很高了。只有两种乐声能让朱厚照回头,一种是天籁之音,另一种就是瓦釜之鸣。而眼下吵醒他的,就是第二种。
皇爷的起床气一直不小,往日只有月池在时,能准时准点把人叫起来,还不吃瓜落。他翻了一个身,嘟囔道:“还不快停下!”
悉悉簌簌的裙摆声响起,他听到人说:“万岁恕罪。”
这声音有些熟悉,他霍然睁开眼,俨然看到女装的李越,跪在他身侧。定睛一看,虽然只有六七分相似,可也足够让朱厚照吃惊了。
“果然聊开了。”刘公公抚着浮尘,自觉智珠在握,他既得意,又突然有些伤感,“你说,李含章去找死有什么意义。人死如灯灭,有谁会长长久久记得他?”
魏彬道:“不是还有您记得吗?”
刘瑾呸道:“记得个屁!老子就算是记得,也只是记得骂他罢了。”
可好景不长,这哥俩很快就看到皇后的凤驾朝这厢过来。魏彬惊道:“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刘公公冷笑道:“来得快又有什么用。爷心里到底是还是念李越的多。”
然而,刘公公万万想不到的是,夏皇后至后的情景与他的想象可是大不相同。婉仪一见下跪的女子,惊得连行礼都忘了。贞筠更是呆若木鸡,连话都说不出来,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朱厚照还招呼她们道:“快来看看。她说她的母亲姓周,朕记得,李越的生母就是姓周是不是?”
帝后二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在贞筠身上,贞筠应道:“是。可先夫在时,并未提及有其他亲眷。”
贞筠感觉脊背上冷汗直淌,这女子八成是阿越的表姐妹,长成这样,她连否认都说不出口。万一问出来什么端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