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李越只是拿虚情假意去哄骗, 可如今的李越连自己内心的真情真意都能当作武器。以前的李越只是利用那一个人的感情,可如今,她连救命恩人身上的伤痛, 都要当作突破口了。可她没有选择, 她身上背着四千人的命债,她早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此时的月池没有想到的是,她因为仇恨,走上了一条自己过去不愿走的道路。而远在京城的贞筠也踏上了新征程。她望着朱红色的宫墙, 按照沈琼莲所教的礼仪, 一步一步迈了进去。她忽然想到, 当年才十三岁的阿越, 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见不得人的地方来得呢?
她来到坤宁宫, 拜倒在凤座前。婉仪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妹妹, 心中既酸楚又担忧。她上前扶起贞筠,柔声道:“筠儿, 你、你真要进来吗?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听姐姐的话, 宫里有我就够了, 你就听姨父姨母的,回家去吧, 好吗?”
贞筠微微一笑,她摇摇头道:“姐姐,我已经决定了。有些事,合该我来做, 不然,怎么叫夫唱妇随呢?”
婉仪一愣, 她的鼻子一酸:“可是这里……”这座富丽堂皇的宫室, 足以将人压得粉身碎骨。
贞筠同样滚下泪来, 她哽咽道:“我不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中宫懿旨传遍朝野:“为补六尚官,不分军民之家,但有识字妇人年二十至四十,无夫者,愿入宫备使,愿来者有司起送。”
女官制度,至此再次登上政治舞台。而贞筠则借着这股东风,被封为女史,常驻宫中。这对内廷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原本六宫的事务,皆由宦官执行,可如今夏皇后要再立女官,就势必要从太监手里夺权。这叫他们如何能不忧心。
即便是重新恢复大铛身份的刘瑾,也觉必须要采取对策了。刘公公近日里遭遇的两桩事都让他觉得十分憋屈。第一桩是和张永、谷大用等人的仇。刘公公的心眼真比针鼻大不了多少。他在宣府吃了那么大的苦头,都是拜这些王八羔子所赐。他如今博了一个忠义的名头,风风光光地回京,当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是,张永和谷大用也不是面团做得,任他揉扁搓圆。
谷大用提督三千营,傍着王守仁的大腿,干得风生水起。王守仁人虽然被发配岭南了,可他留下的练兵之道、规章典制却仍然在京营中发挥效用。并且,谷大用心知朱厚照是决计还用得上王守仁的,所以一直和王先生保持着紧密的书信联系,除了日常的嘘寒问暖外,还时不时将京营中的问题去请教。王守仁顾念大局,一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谷大用本人虽然毛躁了些,城府浅了些,可有这么一个智囊在,想出错都难。
至于张永,就更是老狐狸了。他如今被朱厚照安排去负责提督神机营。京军中虽说是三大营并重,可神机营中掌握的是大量的火器火炮,代表着大明军队最先进的战斗力。张永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可见朱厚照对他的看重。而张永自领了差事之后,与军器局精诚合作,广召天下的能工巧匠,来对火器的进行改造研发,目前已经做出了一些成效,得到了朱厚照的肯定。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专注搞阴谋诡计三十年的刘公公来说,要逮着机会挖坑,也并非难于登天。魏彬甚至想着,干脆去对火器做手脚,比如开炮时打出哑炮,然后问张永一个偷工减料之罪。对于彬儿这么多年如一日的莽,刘公公真是无言以对。
刘瑾抬手拍他的脑袋就像敲西瓜似得:“跟你说了多少次,多少次!这种事涉国策的大事,不要在里面当搅屎棍。你以为你是在搞张永吗,你是在搞爷啊!你一个做奴才的,成日不办好事,还反咬主子一口。爷留你干什么,留你添堵吗!”
魏彬捂着头叫饶:“我错了,我错了。”
谋士张文冕捋须道:“刘公此行,看来收获不小。”
刘瑾叹道:“咱家不就是因为在李越一事中横插一手,所以才遭了这样的大祸。吃一堑长一智呐。爷长大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了,是容不得沙的。”
张文冕思索片刻道:“既然挖坑不成,何不添一强援。刘公如今的地位已稳如泰山,可他们俩却是还需担忧后浪推前浪。万岁心怀大志,身边也该添一些能人了。”
魏彬眼睛发亮,就差把头凑到刘瑾眼皮底下。可刘瑾根本没有想到他。他想得是,以往八虎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对新出头的小太监一向是秉持尽早除去的手段。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也该为皇上吐故纳新了。自此之后,刘瑾频繁向朱厚照举荐内书堂中的佼佼者,以及三千营和神机营中的能人。张永和谷大用身为提督太监,却要刘瑾来举荐能人,可见是失职。两人在得知消息后,一面更加积极的干活,另一面就开始挑刘瑾所理之事的纰漏。
这本算是良性竞争,朱厚照一开始没有插手,而任他们自由发挥。可是随着他们之间越闹越凶,朱厚照才觉再闹下去也不是事。他没有耐性听两拨太监一直搅混水。于是,他特地在豹房在召集近侍,要为他们和解。修养了一个冬日的皇帝,体态终于恢复了正常,甚至由于勤快的弓马演习而日益矫健,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一些锋锐之势。
朱厚照一开口,就说得很明白:“以往李越曾给朕论天下美食,晋鲁有黄河鲤鱼、奶汤蒲菜,江浙有拆烩鱼头、蜜汁火方,两广有明炉乳猪、荔浦扣肉,川渝之地亦有彘骨蒸鸡,鱼鳖无数。朕乃天子,富有四海,于饮食一道,更是要博采天下之精华,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