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娘娘求错人了,照水与肃王,不算相识。”
凌照水轻飘飘的一句话,终止了文昌郡主母子殷切的试探。
这是实情,可总有人不信。
傅公子当数其中头一个,他像是幡然醒悟似的:
“怎么可能,你若与他不识,他怎会当众为你拒婚?”
“原来,原来她们说的竟然是真的,你竟然不惜出卖肉身,攀附肃王殿下!”
“你这么做,便是想报复我母亲,便是想让文昌郡主府也尝一尝你凌府当年的滋味,对不对?”
平远侯府婚宴后,便时常有名门闺秀谈论翰林编修凌洒金的妹妹,
说她当众与肃王拉扯,妄图勾引肃王。
说她衣冠不整、衣带飘零地出现在肃王面前,出卖肉身,自荐枕席。
更有甚者,说她言语狂妄,志在大雍肃王妃。
空穴不来风,想到此,傅柯羽如遭奇耻大辱,一把拉起身侧的文昌郡主道:
“母亲,你不必求她。”
“儿臣生于郡主府,长于郡主府,既享过郡主府的荣华,也甘愿与郡主府同罪。”
“一应罪责,儿子认了。”
他这般担当令文昌郡主欣喜,却也是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
“胡闹。”
“你少时便随你父亲四处游历山水,后来又离府别居多年,家里的这些事,你哪里知晓?”
文昌郡主老泪纵横:
“柯儿,母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前途毁在我的手上啊!”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气力,拖着病重的残驱挪到凌照水面前:
“从前,你不是很想嫁给柯羽吗?”
“我就要死了,再没人会阻止你们了。你嫁给他吧,求你嫁给他好不好?”
文昌阁那些绯闻文昌郡主听说了,她知道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想着念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冷淡疏离也全是因为这个女人。
七年了,母子俩各自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服软。
傅柯羽握着婚书,不肯另娶。文昌郡主仗着尊辈,就是不肯为儿子聘娶。
便真应了肃王那句话,一段婚约被搁置了七年,不是女方不愿,便是男方怠慢。
可眼下的境况大不相同了。
文昌郡主府大厦将倾,能救傅柯羽的唯有凌照水。
只要她允嫁,无论她原不原谅自己,她与傅柯羽都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肃王武瑛玖既然要为她出头,便也再没有为难傅柯羽的道理。
文昌郡主的如意算盘打得精明,前提是她认准了肃王殿下与凌姑娘的私交里,即便是有些皮肉交易,也绝无长情。
“傅公子,文昌郡主,你们既然怀疑我攀上了肃王殿下,又为什么以为,我会舍皓月而取鱼目,嫁给傅公子呢?”
内阁学士傅柯羽少年成名,才华卓著,已数当世风流人物,可若是与天子骄子、耀眼夺目的肃王武瑛玖相较,只能是鱼目。
傅大学士在激愤中抬头,不曾为自己辩驳,近乎失却了往日风度,口不择言:
“照水,你当真以为你能嫁给肃王殿下?”
“你醒醒吧,他会娶你,除非他不要这皇位了。”
“你进过云韶宫,这是不争的事实。放眼整个京都城,愿意不计前嫌娶你的人,只有我傅柯羽。”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扑到凌照水身上了,试图让她清醒,让她接纳现实。她冷冷避开,只道:
“请傅公子慎言。”
凌照水看着傅柯羽瞠目的表情,内心也闪过一丝灰暗的自嘲:
看吧,没有人相信肃王武瑛玖会娶她。
明媒正娶,那是她听过最荒谬的玩笑。
吕茗看了会戏,看得深入浅出,便顾不上管理自己的表情。
在一众如老僧入定般的属官和侍从中,他微张的嘴角显得格外突出。
所以他被人无情地点了出来:
“这位大人,您还要看热闹到什么时候?”
在文昌郡主府的地界,谁能不避眼目地表现出对她们母子的轻蔑与嘲讽。凌姑娘有理由怀疑这位大人背后之人,定是多次被文昌郡主母子提及的肃王殿下。
诚然,肃王武瑛玖既然有意为难文昌郡主母子,总要派双眼睛来验收成果的。
文昌郡主表演得这般卖力,声泪俱下,不是她的悔过之心有多强烈,而是因为她明明白白知道,肃王在看着她的表现。
与之相较,傅柯羽的表现更多的都是仓促的,应激的,言语也是随意的,无状的。
他应该是事先不知情的,他所呈现的,也都是真实的自己。
吕茗介怀于凌姑娘方才凌照水那一句及时出口的“傅公子,慎言”,觉得震惊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