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弋安这一句毫不拐弯的话说出来,别说旁人傻眼,就是尤听容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
就连单允辛都耷拉下眼皮看过来,眼含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教的?
尤听容眼中同样茫然不知,可她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开口道:“安儿,你说什么呢?”
纵然尤听容知道单弋安一向机灵,今日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听来了这些事儿,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尤听容和单允辛的打算。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毕竟是个孩子,若是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坏了事儿不要紧,尤听容唯恐他坏了自己的名声。
“母亲放心,儿子是晚辈,今日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说的只是作为儿臣的肺腑之言,相信诸位大人不会见怪。”单弋安却是神色从容至极,还能抽出空来安抚尤听容。
尤听容微微一愣,单弋安这短短一句话着实是令她刮目相看,似乎平日里那个鬼机灵、调皮捣蛋的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做母妃的却毫无所觉。
单弋安仰着小脸朝尤听容微微一笑,而后郑重地继续道:“父皇是重情之人,心肠又是最仁厚的,父皇时常说起皇祖
母对您的养育厚恩。”单弋安只觉得自己真是昧着良心说话,心里念了句罪过。
单弋安抿了抿唇,脸上带了些哀伤之色,“儿臣私以为,父皇必定也是挂念您的亲母妃的,就像……”
“就像儿臣心疼母妃一样。”单弋安说到此处,神态带了几分天真,语气柔软了下来,配合着绵软的童音,更显得每一句话都真挚淳然。
单弋安眨着眼睛隐去泛起的泪花,继续道:“之所以父皇从不宣之于口,儿臣猜想……或许是不愿叫皇祖母多心。”
尤听容这会儿放下心来,也由着他继续说,真论起来,小的倒比大的还厉害几分。
尤听容这样想着,微微歪头斜了单允辛一眼,若不是他做什么都不上心,怎么会要累的儿子出力?
单允辛自知理亏,耷拉下眼皮。
尤听容开口替单弋安周全道:“你皇祖母素来仁慈,怎么会多心?”
“你这个小滑头就胡乱猜吧!”尤听容假意教训,拿出的是数落孩子的口吻。
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让文武百官们觉得二皇子小小年纪就心计深沉。
单弋安对母妃的深意心领神会,也跟着放软了
语调,撒着娇认错道:“是儿臣胡乱猜想了……”
而后又有些孩子气地辩解起来,“可儿臣年纪虽幼,却已是兄长,是亲眼见过母妃生产妹妹时的凶险!”
“父皇的亲母妃必然也是受过这样的苦,才生下父皇来的,儿臣心疼母妃,希望能为母妃分忧解难,好好照顾母妃,父皇必然也是的!”浅显的道理,经由稚子的口中用以己度人的方式说出,显得真挚了许多。
“儿臣想,父皇和母妃日日侍奉于皇祖母榻前,在皇祖母临终之时尚且这样悲伤,对未曾尽孝的亲皇祖母又该如何挂念呢?”单弋安小大人一般发问,叹了口气。
“儿臣身为人子,今日有看到丞相府这班父慈子孝的亲厚场面,便也想要为父皇分忧。”单弋安干脆地将事情推脱到了涂家身上,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偶然为之,是一时兴起。
“若是儿臣说错了……但请父皇责罚!”单弋安说完,提着衣摆干脆的跪了下来。
现场一片静寂,不只是被单弋安突然提起皇帝的生母而震惊,更是为尚且年幼的二皇子,能井井有条、不急不缓的说出这么些话而奇异。
涂丞相的事却是事发突然,难不成二皇子真的是一时兴起?
就算不是,一个不足七岁的孩子,有大人的教导能说出这番话,也已然是天资不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皇帝,此事如何决断全在皇帝心意。
而被众人目光集聚的单允辛却并不好过,原因无他,只因那只和尤听容交握着的手受了些蹉跎。
尤听容紧扣着他的指甲狠狠的掐住了他的一小块皮肉,突如其来的刺痛搅得他好险才忍住没有将手抽出来,极力抑制住嘴角的抽搐。
单允辛知道,该是他表现的时候到了,尤听容提醒他,不许再掉链子。
于是众人便眼睁睁瞧着,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皇帝,那双永远波澜不惊诡谲难测的黑眸竟一点点浮上了红色。
并不明显……但这样一抹动情的红色落在帝王的眼眶周围,却令人深切的感受到皇帝动情之深。
可即便如此,单允辛也深谙行事委婉之道,只是低声对单弋安道:“你且先起来吧。”
这回不必单允辛吩咐,常顺三两步上前,扶起声单弋安,低声道:“二殿下,您可仔细着地上凉。”
作为少有
的知情人,更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池卿朗立刻领会单允辛的深意。
当即站出来,扬声道:“二殿下一腔肺腑之言,至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