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温暖而柔软的皮肤似乎抚慰了单允辛的烦闷,单允辛的指节放软了些,眼中冷色稍霁。
尤听容仰头对上单允辛沉郁幽深的黑瞳,冲他弯唇一笑,随后开口周全道:“陛下,既然丞相年老力衰,又是为了太后娘娘的丧仪耗尽心力,已然无力参政,不如陛下且准了吧?”
涂丞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没想到尤听容还能帮他说话。
但他此时已然顾不得太多,极为恭敬道:“贵妃娘娘果然心善,微臣谢娘娘体恤。”
单允辛还没首肯,他就巴巴地谢起尤听容的恩来,就盼着单允辛能为了贵妃娘娘的体面上暂且放他一马。至于如何退、何时退,他要好好筹谋。
单允辛果然点了头,“既然贵妃都帮你说话了……”
“陛下仁慈宽厚,臣妾斗胆,还想替丞相大人再求一个恩典。”尤听容又道。
单允辛点头,“你说。”他知道,尤听容这是要帮他出气,心里暖烘烘的。
“丞相大人虽然在朝中颇为精明能干,但今日臣妾一瞧,这才发现丞相也已然是年近半百了。”尤听容微微蹙眉,面露关怀之色,“丞相只顾着为陛下尽忠
,为太后娘娘尽孝,可却顾不上自己,可见是丞相府的几位公子不够尽心呢。”
尤听容话音刚落,后头就立刻跪下来好几个人,丞相府大大小小的公子都在朝中各部任职,原本父亲要急流勇退就已经够让他们惊心的了,现在一看这架势,贵妃娘娘这是要把他们也连坐了呀。
“当然,陛下也少不得要担责任。”不等他们喊冤抱屈,尤听容先指向了单允辛。
单允辛目含纵容之色,“此事怎的与朕还相干上了?”
“那是自然,说到底,若非丞相府的公子们个个能干,为陛下分忧解难片刻不得闲,怎的会连自己的父亲都照看不及?”尤听容反问。
单允辛唇角微不可觉地扬了扬,“贵妃说的在理,自古忠孝难两全,倒是诚不欺我。”
丞相府的公子忙不迭地告罪道:“忠君为国是微臣等分内之事,陛下和贵妃娘娘如此重言却是叫微臣等实在难以承受,微臣日后定当精心养奉父亲……”
尤听容岂能给他辩驳的机会,端着贵妃的架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欸……几位大人终日忙于朝政,如何能伺候丞相大人左右
?”
尤听容再度转向单允辛,提议道:“陛下,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臣妾以为难得丞相大人肯赋闲在家修养,陛下何不开恩,让几位公子也暂且休沐以侍奉父亲左右呢?”
单允辛缓缓点头,满脸赞头,“贵妃思量周全,便按你的意思办。”
单允辛这一点头,涂家大房十来号人皆是如丧考妣,年纪稍长些的还要再求皇帝收回成命,“皇上,忠孝二字,忠在前,无此先例呀!”
“丞相大人可是两朝重臣,他的身子不好,陛下怎能安心?”尤听容冷了脸,“你们不孝敬是小,叫陛下心中愧怀是大,莫不是你等存心叫陛下心中难安?!”
尤听容这顶帽子压下来,再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常顺在旁幽幽地提醒道:“几位大人,还不赶紧谢恩?”
涂家众人心中再不愿,此时也只能俯首拜下,“臣等叩谢陛下隆恩,谢贵妃娘娘体恤。”
行过大礼之后,涂家众人再度站起,已然弯了背脊。
尤听容给常顺使了个眼色,常顺眨了眨眼睛,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尤听容变脸跟翻书似的红了眼眶。
常
顺只得配合地惊叫一声道:“哎哟喂,贵妃娘娘,托您的福,丞相大人总算能好好养养身子、体味体味怡儿弄孙的乐子,好端端的,您怎么掉起眼泪来了?”
单允辛垂首看着她垂然欲泣的模样,眼皮子不自觉地颤了颤,纵然知道她是做戏,还是不免有些心疼,“怎么了?”
“臣妾看着丞相府一家子这般亲孝一家的情形,不由得想起了故去的太后娘娘。”尤听容眼泪跟着颤音恰到好处地滑落,半点没耽误她表辞达意,“不禁悲从中来……”
单允辛听着她这满口胡话,纵然早先知道她的主意,这会儿都有些接不上话。
毕竟,依着二人对涂太后的不待见,他实在是想不出,涂太后有哪里值得挂念的?
他这边一噎住,尤听容泛着泪光的眼睛疑惑地看过来,只得多掉了两滴眼泪,低低泣了几声。
这就这一晃眼的工夫,后头跟着女眷们不解其意,只得跟着哭,只是她们没那么高的道行,只听呜咽之声,脸上却是不见泪花,还得用帕子遮掩着。
单允辛正要接话,却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抢了先,“母妃勿要太过伤心,皇祖母
崩逝纵然不幸,但母妃一直侍奉汤药于榻前,已然尽了心,也算没有留遗憾。”
尤听容微微愣神,没想到单弋安会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