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的身子骨弱,这祠堂又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她若是出事,你们可能担得起?”
虞嫤见他面露踟蹰,眸中冷意骤浮。
“虞家还没判死刑呢!我妹妹便遭柳家如此苛待?这便是世家大族的嘴脸?”
夜深人静,细微的声响都能无限放大。
这边突兀的争吵,自是惊动了不少人。那些提前赶来贺寿,住所又靠近祠堂的宾客,亦是听了一耳朵。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胖管事哪敢继续扛雷?火急火燎地去请柳家主事人。
柳遗直叔侄几人前脚刚到,柳二夫人后脚便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柳懿星。
这是虞嫤,第一次见柳二夫人。
她虽出身豪族,却没有世家贵女拒人千里的冷傲,反而极其自来熟,拉起虞嫤的手便是一通诉苦。
“阿晚这孩子,我不过是说了两句气话,她便跑过来跪祠堂,真真是挖我的心啊!”
她也不给虞嫤回话的机会,狠狠瞪了柳懿星一眼,尽显老母亲说一不二的雌威。
“杵着干什么?还不去将你嫂嫂扶出来。”
柳懿星进去后,柳二夫人亲昵地拍了拍虞嫤的手,亲切的模样,像是看待亲闺女。
“得亏阿嫤过来的早,否则我这恶婆婆的名声,怕是要传出去了!”
虞嫤双眼微眯,二夫人的话乍听不觉奇怪,可细细分析处处是坑,这是指责阿晚让她担了恶婆婆的名声?
——真是恶人先告状的好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人眼睛明亮,还不至于冤枉了伯母,所以您也别往心里去。”
柳二夫人神色微滞,第一次认真端详起虞嫤来。
本以为,她只是空有貌相的凌霄花,不曾想,这阴阳怪气的本事也是可圈可点。
二人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暗地里较着劲。
一旁的柳遗直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比那烦人的密报,好看多了。就是不知,她们谁会率先败下阵来。
柳遗直终是小觑了二人的战斗力,她们你来我往,舌灿如莲,越说越凶,好似定要争个高下,断个输赢。
以至于,柳懿星扶着虞晚出来时,看到自家娘亲,弥勒佛似的脸上,挂了阴森的寒意,好似要吃人一般。
“娘亲,你们……”
还不等柳懿星话落,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猛兽出笼的眼神,尽数落在她身上。
这一刻,她双腿发麻,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虞嫤看到虞晚脸色煞白,眸中的凉意愈发浓郁;柳二夫人,面上虽然关切,可钝刀子却使劲招呼。
“阿晚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性子犟了一些。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肚子不争气而已,居然耍起了小性!”
话里话外,皆是指责,虞嫤再好的修养,也逐渐破功。
“子息之事,也不是女子一人说了算。”她环顾四周,敛眉轻嗤,“今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妹夫?”
柳二夫人不喜欢齐柔,也不喜长子因她夜不归宿。
可这些都是内部矛盾,面对虞嫤的逼问时,仍旧要为他周旋,免得落下宠妾灭妻的名声。
“明和作为二房的顶梁柱,用功读书也有错?难道要时时刻刻,守在后宅之中?”
“这么大的动静,他还能静心读书,看来真是读书种子。”虞嫤看向柳遗直时,眼角含笑,“柳五叔,你们柳家或许要再出一个状元郎。”
世人都知,柳首辅三元及第,为柳家奠定百年辉煌,如今虞嫤,却将柳承嘉那绣花枕头与其相提并论。
——不得不说,这是对柳家最大的讽刺。
柳遗直自幼便是耳聪目明之辈,焉能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讥讽?看戏的神情逐渐收敛,转眸看向柳二夫人。
“既然想要静心读书,那么外面那些糟心事,当断则断!”
柳二夫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她为了柳家的声誉,苦苦遮掩明和的踪迹,他竟然毫不避讳地展露给外人。
这个嫡亲的小叔子,怕是来克他们二房的吧!
只是,她不敢当着柳遗直的面发作。不仅要笑着将此事应承下来,甚至还要将外面那惹祸的小蹄子一并解决。
“侄女儿,你可还满意?”
柳遗直斜眸直视,他低吟浅笑时,给人懒散不羁之感,可敛眉轻语时,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
厚重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多谢柳五叔做主,侄女儿便不叨扰各位了!”
虞嫤扶着虞晚回到跨院,本想询问今天发生的事情,可后者谈兴不足,直接蒙上被子假寐。
“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因着今晚的事情,虞嫤迟迟未能入睡,总有一种,被野兽活撕的错觉,冰凉的眼神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