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爆竹四起,楚昭清趁着护院都在门房喝酒吃饭的功夫,换了身衣服轻手轻脚,快速连翻两道墙出了府。
除夕夜街上很热闹,灯火如明珠夜放光彩,好玩的东西不少,可楚昭清没空细看,一路小跑才赶在花船开拔前登上花船。
床头一个穿灰色袄子的年轻男人,正忙着收缆绳,一抬头看到便看到楚昭清带着面纱走过来。
“青雀姑娘今儿来得晚。”
花船这地方人多眼杂,为了方便遮掩身份,楚昭清用了自己的花名。
她应声:“今儿除夕,我在家中用过饭出来的,所以晚了些,你可吃了?”
那男子摇摇头。
他一个船工,开船前要负责检查上船客人,现下又忙着收缆绳,哪有空吃饭。
只得等船上客人们玩尽兴开始休息,他们才能有空吃上饭。
楚昭清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子抛过去,“拿着,晚些还要劳烦你送我到岸边。”
花船在营业时会停在都堰河上,只有早上歇业才会回到岸边。
但楚昭清怕被家里发现端倪,所以前两次都是半夜客人玩累后就回家。
她给了船工一笔小费,让他半夜把自己送到岸边,等她下船后,他再把船开回河上。
这样虽然有些麻烦,但每次楚昭清出手都很大方,船工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
楚昭清进船室的时候,里面大厅已经开始了歌舞表演,底下小桌挤了满人,个个眉飞色舞地叫好。
走到二楼时,楚昭清右拐照例走到天字号房前,听到里面传出悠扬的琴声,于是顿步询问守在门口的侍女:“今日里面接待的是哪位大人?”
侍女说是方大人。
绿盈房里的常客,听人说这位方大人家中妻妾成群,但每月却有一半的时间在花船上度过。
听到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楚昭清转身想去找花妈妈,问问今日可有哪位贵客需要她出面招待的。
……
另一边。
沈霈比楚昭清后一脚上花船,着一身金丝滚边白文雅大袖袍,外披紫色瑞兽纹氅衣,由船上的姐儿引到甲字号房。
房内林思泉已等候他许久。
林思泉见他来,先笑道:“鹤元,新年好,我还道今日过年你不来了呢。”
沈霈解开氅衣递给侍女,落座后道:“若是像往年那样,我定是来不了的,但今年我娘病了,年夜饭是那个人安排的,饭桌上差点又……”
他欲言又止,不想把家丑宣扬出去,仰头灌下一杯酒将心中的烦闷压下去。
“我说你也真是的,堂堂定都侯,竟被一个女人弄得抬不起头,看她不顺眼,遣她出去住不就是了,何必搞得家中鸡犬不宁。”林思泉把沈霈的空酒杯拿过来满上,拾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慢悠悠说:“荀国公那老家伙真是好计谋,十几年前趁你风光霁月,前途无量的时候摆了你一道,他到现在还得意着。”
沈霈苦笑:“他摆我那一道是为了牵制当时的太子,如今太子成了皇上,我如今又是皇上最信任的重臣,荀国公又想拉拢我去扶持二皇子。”
二皇子的生母是荀国公的女儿,宫里的淑妃娘娘。
荀国公贼心不死,几十年如一日得想要争那个位置。
“那你可不能着了他的道。”林思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头轻皱:“我近日还听人说,你家明宣要娶楚袥的女儿,这事是不是真的?”
沈霈点头,“是,他自个儿跑去退了楚昭清的婚事,当场扬言要娶楚袥的女儿,这就是我与你说荀国公要拉拢我的办法。”
林思泉心惊,他一向少与那些中枢大臣往来,也未曾见过楚袥和荀国公之间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楚袥的兄长生前对不付人的就是荀国公,按道理来说,这两家该是仇敌。
如今听沈霈这么一说,他怎么觉得这京城但凡有名望的都能跟荀国公那老不死有着利益往来。
仇敌也能秒变友人。
若定都侯的儿子娶了楚袥的女儿,那不就等同于在九族之内。
以后楚袥跟着荀国公泛下大错,沈霈不但不能检举惩治,甚至还要包庇,替他们抹除过错。
林思泉忙道:“这婚可成不得,趁着还没提前,尽早跟楚家撇清关系。”
“晚了。”沈霈说:“这事已经宣扬出去,连你都知道了,那御史台的人肯定也知道,贸然悔婚会让人说侯府占着高门显贵欺负大臣之女。”
左右都为难,沈霈就像掉进了泥坑里,始终被荀国公摁着头。
烦闷事一多就容易喝醉,林思泉还叫了人来厢房里唱曲,歌词是青楼里传唱已久的醉春秋。
跳舞的人是船上的嫩雏,手腕上绑着金色铃铛,挥动手臂时声音清脆空灵,甚是美妙。
林思泉一身酒气斜靠在藤椅上,醉醺醺道:“兄弟,你